众海盗悄悄打开北城门,登上海船,郑芝龙所部走在前头,东山湾口果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。这等月黑风高的夜晚,海船只要驶入外海,敌军再想追击就很难了。
大约一半船只走脱之后,郑芝龙手下向海军部哨船交还了俘虏,那位传说中的水军将领果然还是讲信用的,也没有再发送信号,走在后头的李魁奇、刘香所部也安然离去。
“他娘的,老子还以为这姓林的治军多严哩,原来也和其他朝廷武将一个德性,他那什么大舅哥竟为了三万两银子私自纵敌。”刘香独自一人站在船头,看着黑沉沉的海面暗暗忖道。
这时,黄三忽然走了过来:“大哥,有个事我忽然想起来……”
听完黄三的话后,刘香惊讶地问道:“你是说林海那个姓石的大舅哥是刘某的昔日兄弟?”
“是啊,名字叫石壁。”黄三接着又道,“怎么?莫非大哥没有这么个兄弟?”
刘香道:“有倒是有,只是没想到是他,老子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。”
黄三闻言大喜,接着又试探道:“那这事大哥怎么想,要不要去投了那林千户?”
“投个屁,老子在海上逍遥自在惯了,不耐烦给皇帝老儿卖命。”刘香说着又道,“何况那石壁如此肆意妄为,我料姓林的未必能容得下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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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石司令,你私自纵敌,该当何罪?”中军帐里,林海拍着帅案站起身来,对前来负荆请罪的石壁勃然作色。
“属下任凭总座发落,绝无怨言。”石壁跪在帅案前,接着又道,“我与那郑贼私自议和,都是为了换回被俘虏的兄弟,何况那姓郑的还交了三万两银子买路钱。”
“三万两银子?你可知郑贼在东山湾里的那些船值多少银子?”林海说着又道,“何况这是银子的事吗?郑贼是我军的大敌,如今好不容易将其围于死地,一旦被你放走,何日能灭此贼?”
“林兄,你消消气,消消气……”这时,一旁的许乐天开口打圆场了,他是事后被石壁请来帮忙说好话的,毕竟俘虏里也有他和杨家兄弟的人。
其实林海和石壁这双簧一方面是演给陆军部战兵看的,另一方面也是演给李、许两家看的,毕竟郑芝龙是他们的大仇。
石壁把许乐天请来说好话,更显得这事确实是他私下干的,而非出自林海授意。
“林某有今日,全靠义兄和许三叔提携,郑贼害死了老船主,我与他可谓是不共戴天之仇!”林海越说越激动,眼中几乎流下泪来,“如今眼睁睁看着此贼逃出生天,你叫我如何消气?”
“林兄,其实这次要杀那郑贼,原本也不容易……”许乐天在一旁说了句实话。
“要是请来俞大帅麾下的官兵,也不是完全没机会。”林海听到这话后,语气终于和缓了一些。
“行了,林兄,这事石司令的确有错,但也情有可原。你就卖我许某人一个面子,别再计较了。”许乐天继续劝道。
“不行,此事虽是情有可原,但终是干犯军法了。”林海说着又道,“石壁,免去你海军部司令之职,降为定远号船长,你可服气?”
“我……服气。”石壁闻言有些吃惊,这可是事先没商量好的,他没想到会有这么重的处罚。
当天晚上,林海私下找到石壁,笑着对他说道:“大舅哥,这次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石壁闷闷不乐道:“你为何要免掉我的职务?”
“这有什么关系?你仍然是公司的董事会成员。”林海说着又道,“而且,我觉得你该当熟悉一下西洋战船了,要不然你这个司令也是有名无实,这次对你来说正好是个机会。否则以你在公司的地位,很难找个由头把你打发到船上去历练。”
“那我的海军司令职务什么时候能恢复?”石壁仍是有些不爽。
“等你能像米格尔一样指挥西洋舰队在海上决战的时候罢。”林海说着又道,“甲米地船厂的那几个大匠就要来了,等他们到来之后,公司就要开始大规模造船了,只造西洋船。”
“哦?要造定远号这样的大船么?”石壁闻言也有些激动,毕竟海军是他在公司的基本盘。
“不,不,那还为时尚早,木材阴干的时间也还不够。我们先从小船造起,这也是补齐海军部的短板,免得再像这次一样,郑芝龙这厮龟缩在海湾里,咱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。”
林海说着又道:“当然,定远号也是要大改的,这事我会亲自负责。改完之后这船将会比现在灵活得多,我希望你是第一个能熟练指挥这种新式战船的船长。”
“妹丈莫非在说笑,你还有时间亲自造船?”石壁闻言有些诧异。
“会有的……过一段时间你自然就明白了。”林海说这话时若有所思,石壁需要沉淀下来做些具体的事,他林某人又何尝不是如此。
所不同的是,石壁是需要借这些事来提升自我,而林海却是那些事离了他不行。
毕竟在这17世纪初的地球上,没有人比他林海更懂风帆战舰。
“关于钟六哥旧部这事,刘某知道李大哥心里有气。这事兄弟确实得了些便宜,但这也是没办法,刘某手下在海战中阵亡了一大半,还望李大哥理解。”刘香说话仍是客客气气的。
“原来香老是为的这事,伱多心了,这事我从未怪过你。”李魁奇立马就反应过来,刘香这是和自己想一块去了,如今的局面也只有两人一致进退,才能像过去那样保持相对独立的地位。
他干脆把话挑明了,接着又说道:“不过香老说兄弟心里有气,那倒也不假,不过这气并不是冲着你香老。”
李魁奇和钟斌当初是同时投奔的李旦,这两人原本就是一起在海上混的,钟斌手下也可以算半个李魁奇手下,所以这事确实是郑芝龙和刘香联手摆了他一道。
“李大哥既是这般说,那兄弟就放心了。”刘香闻言回道,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,过去也有不少嫌隙,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再找些什么话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