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上的衣服无风而动,衣摆飞扬,脑后的发辫晃了晃,大皇子生生被他身上外泄的刚劲逼退了两步。
若不是谭晔扶了他一把,今儿,大皇子怕是已经趴在地上了。
天道宗宗主出手按住五皇子的肩膀,五皇子顿时萎靡不振,再提不起力气。
大皇子悲愤交加,忍了好一会,才说道:“我不怪小五,他对我误会太深,我今日才明白阿阳当初无法报复杨家的难处,五弟再长几年,就会明白了。”
穆阳勉强撑着床,完全坐直身体,一把扯住五皇子,“向大哥请罪!”
“我不。”五皇子倔强昂着脖颈,不服道:“我就不。”
“那以后你就别来见我了。”
“……”
五皇子撇见穆阳泛青的脸庞,眼眸黑沉,倔强散去大半,蠕动嘴唇,小声道:“我——我就——不。”
手腕被四哥捏得生疼,五皇子呲牙咧嘴,委屈吧啦又毫无诚意道:“对不起。”
随后,五皇子一把甩开穆阳,头也不回向外跑去,“我去同阿娘说,四哥病好了,能欺负我啦。”
穆阳被他甩了趔趄,身体重重的砸在床头,披散下头发盖住穆阳半张脸,挡住他眼底的狂躁。
他不能再发泄,不仅有大哥,还有已经冒出头张望过来的云薇。
她担忧的眸光犹如一双手抚过他每一寸刺痛的筋骨。
情爱他以为都是话本里胡编乱造。
唯有真正遇见了,得到了,他才懂得其中的美好。
一个人在黑暗痛楚中行走太久,屡屡被出卖算计,他本以为这辈子只为偿还抚养之恩效忠阿爹同大哥。
横竖没人会在意他。
直到那次不经意的相逢,他以为自己只是见到一个有趣的姑娘——不知何她已在他心上扎了根。
“阿阳,你没事吧。”
大皇子上前扶住穆阳,察觉到掌心传来的炙热,“我让太医给你开药降温,难受就同我说,我——我搜尽天下也要治好你的病。”
天道宗主在旁凉凉的说道:“靖王殿下的病治不好,他身子骨已坏,不得长寿,太医的方子只能减轻他的病痛,除不了根。”
大皇子嘴唇翁动,气恼道:“你胡说,我就不信阿阳不长寿。”
“哪怕杨少主复生,都无法弥补靖王殿下创伤。”天道宗主幽幽叹息:“大殿下慢慢就知道了,武道一旦断绝,失去得不仅仅是内劲真气,身体也会渐渐垮下去。”
穆阳平静说道:“大哥不必难过,我早就料到了,不过我太太平平活个六七十年不难,只是——我无法再为大哥谋算了,好在大哥以入二品镜,更得朝臣拥护,少不了名臣名将辅佐,我余生做个太平富贵藩王足以。”
他拳头抵着嘴唇,压抑着咳嗽,从枕头下抽出一本折子,交到大皇子手上:
“我早就说过成亲后就藩,阿爹一直不肯,这一次我病了,需要将养的日子更久,阿爹交我指挥的铁骑也该还回去了。
大哥出征后——咳咳——”
“阿阳,别说话了,你正病着。”
穆阳反手握住大皇子的手,大皇子感觉自己身体那到真气乱串,不由得有些吃惊。
他根本探不到穆阳深浅,犹如面对一座枯井。
往日穆阳如松如竹,可松柏是翠松,竹是青竹,如今穆阳如苍松如残竹,残败苍老。
“一切小心,兴兵时多思多虑,最好不要走——咳咳,走西线。”
穆阳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几不可闻,大皇子一心都在操纵真气感知穆阳身体上,并没有听得太认真。
谭晔重重的抿了抿嘴角,大皇子还想探到穆阳得状况?
可能吗?
连他这迈入六品镜的人都做不到,穆阳也许再难练武,可身子骨绝没现在表现出来的糟糕。
穆阳有了担心惦记着人,想退了,不争不抢,不偏不倚,安安分分做个藩王。
大皇子今日开启武道,本是喜事,却也失去对他最为重要的臂膀,是福是祸,对大皇子来说,还得走着看。
大皇子服侍穆阳重新躺下,穆阳合上眼睛,淡淡道:“我乏了,大哥同宗主去皇宫复命,同阿爹说,我没什么,国事要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