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到村口的时候,有两条小岔路,一条向着那两棵大杨树的方向,还有一条向着村东头的方向。
杨老怪站在岔路口停下,也没转身,沧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。
“国全娃子,你要是回来的话,可以给你分些庄稼地种,有了收成,也算你和二丫头俩人的。”
张国全站在后面,盯着他的背影说:“不用,我和白鸽会好起来的,一天比一天好。”
说完,张国全走向了那条通向村东头的岔路。
杨老怪还站在岔路口,盯着通往截然不同的两条岔路,眼睛是混浊的,他多么希望张国全能选择另一条岔路呢。
回到村东头的院子,张国全把姐夫的事告诉了白鸽。
白鸽稍作惊讶后,说:“不管是不是误会,希望咱爹经过这件事后,以后会对姐夫好一些。”
姐夫那样的人虽老实巴交,但谁要给他一点好处,他就会毫无保留的回报对方。
秋还是那个秋,无非它变得更浓了。
杨树林梢上挂着的叶子变得零零散散,再也不是夏天那般遮天蔽日的,看不到天空。
现在好了,除了一些还舍不得离开母体的树叶,绝大部分都随着秋风落在地上,晒干,变脆,被大人的脚踏过,被小孩的手蹂躏过,变碎了,软了,一场雨下来,混合着污泥,融合在一起,也变为泥土,继续给母体提供营养。
抬头望的时候,透过稀疏的树梢,你会发现天空多了起来,变高了,有一种悲壮的苍凉感。
比这更悲壮的是开采河沙的机器,也不知道是技术员的缘故,还是因为什么。
从之前两天一次或者一天一次的出现机器故障,到之后一天两次,三次,四次的开始出现机器故障,直到今天,这机器一天里总共坏了十几次。
这出故障的频率太高了,根本没办法正常干活。
技术员绕着机器左看看又看看,一会趴上去,一会钻到机器下面,急得满头大汗,也仅仅是让机器运行了几分钟而已,之后重新陷入给机器找毛病,解决毛病的循环中。
张国全也跟着着急啊,问技术员怎么样了,今天还能不能干成活?
技术员哪有心思聊天,只回答,说不好,我再看看。
从夏天到深秋,这片河滩上的沙子也才开采了不到二十分之一,这速度简直是龟速。
河沙开采的不多,大金牙拿走的补贴钱倒是不少。
杨雷大概算了一下,这前前后后大金牙拿走的补贴钱,差不多都可以给村子通上电用的了。
早知道这样,还不如上面拨款把这些钱给村子通电呢,省的这么折腾了。
可上面不这么想,能给他补贴是有原因的,那是上面借着整治河沙的名义,往更上面争取来的。
河沙整治好了,把露出来的荒地给老百姓开垦了,同时执行了荒地政策,在这个基础上,美化了自然环境,带来的效益能给村子通电。
这岂是直接掠过这些过程,直接给村子通电那么简单的,这整个过程下来,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政。绩,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掠过。
所以大金牙问杨雷要补贴,杨雷问上面要补贴,上面就会尽量给。
这么多次下来确实不少了,也不知道这么些河沙能不能卖出补贴的钱。
反正大金牙承诺过了,拿了补贴,卖河沙的钱他是一分不要,全部注入村集体,就当是为人民服务了。
大金牙能有这种觉悟,张国全并没有觉得欣喜,而是更加担忧起来。
大金牙是商人,商人那是什么?无利不起早。
他这样和杨雷说的时候,杨雷也觉得哪里不对,可大金牙说,补贴钱很多了,就当是把这些河沙卖掉之后产生效益的分成,所以也算是他提前拿到钱,提前享用了,那之后河沙的效益理应归村集体了。
大金牙说的大义凛然,一副我为人民做好事的形象。
随着机器故障的次数越来越多,张国全也随着更加不安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