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家伙,他们有的白头发都有了,还比露露、雹子还小一辈,恭恭敬敬抱着俩还没一米高的叔叔阿姨。
餐车内很快有乘客发觉自己竟和名角相遇,不知多热情,逐一同他们握手。
大家聊得兴起,到最后,金雀还即兴来了一段,车厢内的气氛立时到了高潮,她声音清亮高亢,一直传到了三等座的车厢。
现在火车票价太贵了,许多工资收入很不错的人,也只坐得起三等座――毕竟真正没钱的话,是连火车也坐不起的。
三等座没有餐车、卧铺,也没有座号,全靠自己抢座位,环境和高等车厢没得比。
但听到这清亮优美的嗓音,原本喧闹的车厢竟是渐渐安静下来,连小孩儿的哭闹声也渐渐随着环境清净而停了。
车上多是京城人,京城戏迷最能欣赏唱功的,便是看不到金雀容颜,单听声儿也美了,有人小声说:“听说今日金仙去沪上,这怕不就是金仙在唱。”
还有的人大着胆子,从车窗探出去半身,大声叫好,“祝仙子名扬外埠!”
金雀也听到了,不禁露出笑容,竟也探出身子唱,声音便传得更清晰了,似乎整座火车都被这美妙的声音萦绕了。
纪霜雨扶住了探身的金雀,所见的每张脸上都是欣赏的表情,将这当作旅途中最美妙的奇遇。
作为一个穿越者,他还是头一次亲身看到这样的场景,因为一曲唱段,整个车厢都沉醉了,所有人都能够欣赏金雀宛转的唱腔,不会嫌这节奏太慢。
……
纪霜雨一直待到晚上,金雀他们都去卧铺睡觉了,头等座、二等座附带的卧铺是要另外花钱的,纪霜雨把女孩送到了车厢,自己也回去。
露露和雹子都已经在他臂弯中睡着了,小孩子觉本来就多,他只觉得自己带娃下来,俩胳膊是越来越有力了。
纪霜雨进去时,灯已黑了,周斯音怕是已经睡着,他便没开寝灯,把小孩先放好,然后摸黑轻手轻脚脱换睡衣。
纪霜雨换好睡衣,坐下来换睡裤,怕是挨着周斯音了,他翻了个身,呼吸稍微一顿,便迅速伸手把寝灯打开了。
不愧是你啊。
纪霜雨本来要出声,忽而想起周斯音那荒谬的推断,便俯身下去,对着还有些迷糊的周斯音,装模作样地冷笑一声,抬起两只手:“是本无常来索命啦。”
周斯音:“!!”
离得这样近,纪霜雨都能看到他瞳孔剧烈缩了一下。
那一头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,茫茫然而后紧张的神情,叫人更失却平日的气势,纪霜雨越发觉得好笑了。
接着他看到周斯音的目光聚焦,停留在了自己身上,似乎还没回神一般,直勾勾的。近在咫尺的目光让纪霜雨手指又是一麻,生出莫名的心思。
虽然周斯音猜得乱七八糟,但无可否认,世上唯独他,分辨出了“纪霜雨”的异样……
只是时代所限,与自身世界观,给出一个叫人哭笑不得的结论。
周斯音看到他穿着厚厚的法兰绒睡衣,裤子换到中途,半遮半掩下露出一截腿,笔直修长,同他面上肌肤一般,光洁如玉,在寝灯淡淡的光芒下,仿佛笼着烟云。
而他,而他近在咫尺的脸,更是清新如雪,扮鬼地抬起两只手,袖子里露出垂下来的指尖,两点琉璃般的眼睛映着莹亮的光,耀眼得令周斯音心跳更加速,比往常任何一次还厉害,血液沸腾一般――
车轮辘辘转动,微微的颠簸让这个夜晚显得极不平静。
露露哼唧一声,在被子里翻动了下身体。
纪霜雨回神,迅速起身,笑了笑小声道:“这是睡懵还是吓懵啦?”
周斯音却是怔怔拉一下被子,两条腿微微屈起来,遮住自己的异样。
……怎会如此。
周斯音倏然动念,那些心跳难道并非被惊吓得来?
这念头才一闪而过,他心底顷刻激起了更大的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