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国公宝刀不老,云琅被生按回榻上,哭笑不得:“方才说得是吓唬您的,我倒也没病成这般……”
虔国公充耳不闻,拿过他没喝完的那碗姜汤,径自怼过去。
云琅张了张嘴,干咳一声,暗中踹了一脚萧朔。
萧朔起身,去替他拿了个汤勺。
云琅:“……”
盛情难却。
云琅被两个人盯得严严实实,蔫巴巴回了榻上,端着姜汤,一口一口往下硬灌去了。
“你喝这个。”虔国公把虎骨酒撂在萧朔面前,“说罢,今日来究竟什么事。”
萧朔道过谢,端起虎骨酒,抿了一口:“朝中同戎狄议和,有意割让燕云三座城池。”
云琅同他说时,尚且只是推测。萧朔这两日借着在外面奔走,见了几个昔日的端王旧部,终于彻底问得清楚:“不止如此,还要将朔方军驻地后撤三十里,其间当作飞地,只能放牧,不可耕作居住。”
“朝廷疯了?”
虔国公已久不问国事,闻言错愕半晌:“朝中就没人反对,一致觉得可行?枢密院也就罢了,兵部,御营使,诸阁――”
萧朔道:“并非无人反对,只是不成势。”
当年滔天血案犹在,有太多人仍记得清楚。如今朝中各自为政,纵然有人有心反对,也不敢擅自走动联络,生怕被扣上一顶勾连的帽子。
若是到时再无人领头,纵然再多人心有不满,此事只怕也难免要就此定下。
“你要老夫领头?”虔国公摆了下手,“自无不可,冬至大朝说句话罢了……”
“您已致仕养老,无权理政。”萧朔道,“若要反对,只怕会被政事堂驳斥。”
“那你说怎么办?总要有个人――”
虔国公忽然反应过来,看着萧朔:“你要自己出头?当年你父王是怎么出的事,你莫非不记得了?!”
“不止我记得。”萧朔平静道,“皇上和朝臣们也记得。”
“废话!”虔国公一阵窝火,扫了一眼云琅,尽力压了压脾气,“他们记得,你竟还敢做这等事,不要命了?”
“云琅劝过我,让我妥协一时,日后再设法将边城打回来。”
萧朔搁下手中酒碗:“是我不同意。”
“于私,这是他打下的城池,我一寸疆界、一g土也不会让。”
萧朔道:“于公,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,皇上与朝臣其实都会疑心。”
虔国公听着,慢慢皱紧了眉。
“我若韬晦,他们会忌惮我是否暗中谋划,我若顺从,他们也一样会怀疑我是不是假意作伪。”
萧朔神色平静:“既然早晚要怀疑,拖得越久,这根刺便扎得越深。不如索性借机发作,提前将此事引发出来。”
“这有什么不同?”虔国公不解,“你立足未稳,此时便强出头,一旦引来朝中忌惮――”
萧朔这几日已盘划周全,摇了摇头:“正因为立足未稳,才不易招来忌惮。”
他如今才与宫中稍许缓和,受了些赏赐,却仍不曾领来什么职分。此时顶撞冒犯,最多只被当作年少冲动、不知天高地厚,并不会被当成是挟权相迫。可若是将来手中有了权兵,再有半句话说不对,都要招来是否有不臣之心的怀疑。
虔国公默然半晌,叹了口气:“你既已有了周全打算,还要老夫说什么?”
“大朝之时,礼制繁琐。若要朝堂驳辩,不能贸然为之。”
萧朔看了一眼云琅,缓缓道:“今日前来,是想先同外祖父商量……”
虔国公面无表情,看着这个外孙:“说人话。”
萧朔:“……”
云琅总算喝净了那一碗姜汤,松了口气,搁下碗:“外公,萧朔写了篇稿子,要您背下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