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女孩儿,叫炎开多难听啊,叫炎心吧,心心,小名就叫“开心”,也是爸妈的心肝宝贝儿。
自打怀了心心,小拓就基本交给双秀带了,这些日子,小拓明显跟双秀更亲,我要抱他,他还嘟着嘴挺不乐意,我就捏着他的嘴巴逗他:“小拓啊,嘴巴嘟成小鸭子了,妈妈给你买个小鸭子好不好啊?”
终于把他给逗笑了,可一转眼,又去找他的双秀阿姨了。我心里挺不是滋味,怪嫉妒的,可有什么办法呢,肚子里还揣着一个,分身乏术啊。
1995年6月22日星期四晴(夏至)
今天去产检,本来双秀要陪着我一起的,可是小拓感冒,咳个没完,小脸涨得通红,怪心疼人的。
我留双秀在家看护小拓,打电话给敏娟,让她请半天假陪我去。
敏娟陪是陪了,一路唠唠叨叨,说,你家大山呢,孩子又不是你一人的,阖着他把人造出来、不管啦?
我跟敏娟解释说,大山忙,市里造商场,他的工程队忙着竞标,这阵子,连矿上的事都放手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,总觉得敏娟现在说话酸溜溜的,她说:“男人啊,看紧点,你家大山现在腰包鼓啦,外头那些小妖精可眼馋呢。”
我说不会的,大山很顾家,一得空就待在家里,撵他都不走。
敏娟说:“那当然了,你家里放着个那么漂亮的小保姆。”
这叫什么话!我一生气,撇下她走了。
这还是好朋友呢,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。
回家的路上,正好经过菜场,我想着顺手买点梨,给小拓炖冰糖水喝。
没想到遇见长喜,这糊涂孩子,拣了鱼、让人杀好之后才发现身上钱没带够,摊主不爽快,扯着嗓子骂骂咧咧,长喜人老实,跟根桩子似地杵那任人骂,脖子都红了。
我气不过,上去给了钱,把摊主骂了一顿,长喜吓坏了,一直拽我走,说怕对方打我。
我才不怕呢,我肚子里怀着一个,你动我试试?你打不起!
长喜把我送回家,一路上,我老觉着他有话说。
我问他是不是手头紧、想借钱,让他别不好意思,有话尽管开口。
长喜吞吞吐吐,最后憋出一句:“林姐,你把你们家那小保姆……辞了吧。”
为什么啊?我有点紧张,问他:“双秀是不是在背后,虐待我家小拓了?”
长喜赶紧摇头,说:“就你不知道,外头都在传……”
他看了眼我的肚子,不说了,我再追着问,他居然一拔腿,跑了。
准是有不好的事,怕说了我动胎气。
我的感觉一下子糟糕透了,不会叫敏娟给说中了吧?
回家的时候,我跟做贼一样,慢慢地、屏着气开门,门开了才发现自己傻透气了:大山这两天不在家,我这是准备捉什么呢?
小拓房间的门没关,我偷偷挨过去,看到小拓躺在床上,双秀给他讲神话故事呢。
听了会,讲的应该是夸父逐日。
“夸父说啊,没有什么能阻挡他把太阳给大家带回来。”
“他遭遇了重重的险阻,终于气力不支,倒了下去。可是他不甘心,他拼命地用手指往前扒,扒得鲜血淋漓,白森森的骨头都露了出来,他还是扒……”
现在的儿童读物,是不是写得也太吓人了?跟我小时候听的不大一样啊。
我听到小拓磕磕绊绊地问:“那……那夸父的手手,不就坏了吗?”
双秀说:“是啊,他扒到死,也没成功。还扒秃了三根手指头,多惨哪。”
小拓纠着脸,在那数手指,就跟他也疼得很厉害似的。
把我给看笑了。
——【林喜柔的日记,选摘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