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泮知道,柏纳德并不后悔孕育他。然而,柏澈一天天长大,却无法正常生活,只能在虚拟世界寻找朋友,这样的孤单落在父亲眼中,岂能不煎熬?
可基因治疗的费用太昂贵了,医保无法报销,于柏纳德而言也无力负担。
“你有钱的话,考虑我说的那个俱乐部。”柏纳德有意岔开话题,“一年三万的入会费虽然很高,可通常情况下足够找到合适的目标——女性的入会费用是十万,能付得起这笔钱的人,年薪至少过百万,就算不成,也会有像我一样的人,他们也会提供给你机会。”
林泮沉默。
柏纳德瞟了他眼,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看大的孩子,不由摇头:“你觉得八年很短,我却觉得很长,男人和女人没必要一辈子在一起,有什么意思呢?趁着年轻爱过、玩过、享受过,过三十岁收心做父亲,有什么不好?你以为‘丈夫’这个活容易干?看她一个个换新男友,钱都给了新人,最后留给你一个苍老贫穷的女人。”
林泮弯腰,摸摸茶几上的瓷杯,里头的茶都冷了。
遂走到厨房烧水,重新为他泡茶:“人各有志。”
“那你熬着吧。”柏纳德又点起新的烟,“不早了,回去吧,我这没什么事。”
林泮应了声,还是卷起袖子,简单打扫了屋子。
家务机器人只剩下两个了,只有最基础的功能,柏纳德的财务恐怕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好。
灯光昏暗,柏纳德沉默地陷在沙发里,吞吐白色烟圈。
烟气笼罩桌角的现金。
他知道林泮为什么这么给,柏澈的药物中有一盒最重要的抑制剂来源于霓虹市,是宇宙医疗的仿制药,公立医院开不到,只能从私人诊所采购。
他们只收现金。
“我走了。”林泮打包好垃圾,换鞋离开。
“路上小心。”柏纳德懒洋洋地应着,终究没有提醒他拿回这叠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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鹿露在按摩浴缸里花掉了大半个小时,才裹着浴袍爬出来。
哎呀,这未来科技的按摩浴缸可太有趣了,有冲浪模式,模拟征服大海,有暴雨模式,模拟雨中失恋,还有海盗来袭,投影一出,感觉自己像不怀好意的海妖。
她大开眼界,玩得不亦乐乎。
定制的床也很舒服,无重力状态下,人好像处于漂浮状态,没有一点压力。
鹿露躺得很舒服,这半点不掺假,可她还是……失眠了。
想想也是,虽然医院也是陌生环境,但在医院离,大脑的认知是陌生的,身体的感受也是陌生的,身心完全统一。家却不一样,大脑认为家是熟悉的环境,但身体毫无熟悉感。
陌生的床,陌生的卧室,陌生的家。
认知彻底失调,怎么都无法安心入眠。
鹿露翻个身,又翻个身,把自己当大饼一样烙来烙去。几十次后,翻累了,手指头都懒得动,可合拢眼皮,大脑依旧勤恳工作,丝毫没有下班的意思。
她无可奈何,艰难地爬起来,捞过床尾凳的书包。
拉开润滑过的拉链,拿出橡皮筋捆好的一叠信,沉甸甸的,就像她的心情。
鹿露深吸两口气,给自己鼓劲儿:反正也睡不着,看看好了,万一很催眠呢?她这么想着,笨拙地拆开信封,拿出里面的纸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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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我的宝贝女儿:
露露,今天是你睡着的第一天,妈妈却睡不着了。回想你刚出生的场景,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二十年,我还记得那个下午,五月份已经热得不可思议,你爸爸顶着大中午的太阳出去买西瓜,结果半路被自行车撞了下,摔了个稀巴烂,只好去买汽水,冰汽水怕我喝坏肚子,买了瓶杏仁露,结果我才喝了两口就开始疼。
你爸爸吓坏了,借隔壁阿伯的车送我们去医院,还没到医院我就生了你。当时我就说,这孩子好养,给两口吃的就不折腾爹娘。这一点不错,你打小就乖,吃了就睡睡了就吃,谁抱都乐呵呵的,不怕生,不折腾人,真是个乐天派。
妈妈希望你以后也能这样,就算我们不在了也不要害怕,以最好的心态面对生活。
还记得那首诗吗?
“假如生活欺骗了你,不要悲伤,不要心急,一切都是瞬息,一切都将会过去”。
无论现在有什么样的困难,都不要害怕,勇敢地去面对。
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,哪怕已经没有我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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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很短,鹿露没多久就看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