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灵渊感觉自己附身的这器物足有半人多高,很有分量,跟地面碰撞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。
他心里忽然有了个模糊的猜测,宣玑一走开,里屋拐角处一面过分清楚的镜子就照了过来……
果然。
他有点头疼地想:“还真是小妖那把剑。”
剑身三尺有余,厚重非常,盛灵渊记得这把剑是那小妖从后脊梁骨里抽出来的,应该是本命法宝,小妖看着像属火的,按理说,天生带着至烈阳气,当最与阴寒之物相克……
而他自己就是至阴至寒之物。
可这小妖的本命剑非但没有排斥他,倒像是小心地温养着他似的。
奇怪。
就在盛灵渊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,宣玑翘着二郎腿坐下,顺手从茶几底下翻出一盘坚果,问肖征:“你这几天通宵加班?”
“唔,毕春生的事大致清楚了。把镜花水月蝶透露给她的那个外勤都交代了,跟她自己说的对得上。我们的技术人员查了她的内网账号,发现她反复、多次地浏览过你前任巩成功参与过善后的案子,密切关注了所有职务在小队长以上、‘十五人红线’扣分没过半的人……包括我。”肖征是真渴了,形容颇为狼狈,说到这,他一口牛饮了半瓶矿泉水,把矿泉水瓶攥得“嘎吱”作响,“我们还调取了巩成功家附近的监控,毕春生跟踪了巩成功很久,不过那封举报信倒不一定是她写的——至少我们还没找到相关证据,举报信上很明确地说了巩成功索贿受贿的途径,我个人认为毕春生当时应该没来得及查这么清楚,否则她不一定还有理智写举报信,早就动手把巩成功千刀万剐了。”
宣玑问:“所以她只是调查,没对巩成功下过手?”
“没有,她没机会。巩成功虽然是普通人,但在善后科处理过不少人的记忆,自己的秘密又太多,一直很注意这方面——他身上二十四小时带着屏蔽类似精神攻击的仪器,而且不止一件。”肖征摇摇头,“镜花水月蝶这事她一直是又怀疑又不信,直到开了她父亲的颅才确定,那时候巩成功已经被秘密控制且陷入昏迷了。”
“她用的虫卵是哪来的?”
“就是三十年前巩成功偷的那一罐,我们从她家搜出来的,还剩小半罐。顺着她的行车记录仪,我们找到了几处房产——都是巩成功的,分别记在几个皮包公司名下。公司是别人代持的,很隐蔽,之前我们都不知道,应该是她跟踪调查出来的。其中一处近期报过失窃,警察去过,但因为没丢什么东西,也就不了了之。那处房产有个非常隐蔽的密室,里面有异常能量物存在过的痕迹,应该就是巩成功存蝴蝶卵的地方。现在唯一还不清楚的,就是她……到底从哪学来的阴沉祭。”
宣玑抓了一把开心果,嗑一粒吃一粒,没接茬。
其实还有个疑点,他不知道别人听见没有……可能听见了也觉得毕春生是胡言乱语吧,毕竟当时场面太混乱了。毕春生把魔头召唤出来以后,魔头一开始其实是不介意帮她报仇的,对这个召唤人还挺和颜悦色,后来突然翻脸,是听见毕春生说了“赤渊”俩字后。
毕春生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赤渊?
她要对赤渊提的到底是什么要求,以至于精准地戳了大魔头的逆鳞,豁出去受天打雷劈也要毁约?
“至于一些外勤人员伙同巩成功,利用镜花水月蝶瞒报伤亡人数的事,局里已经正式立案了。”
宣玑回过神来,“啊”了一声。
“理论上,这种自查案件善后科只是协助部门,不过这次的事算是祸起善后科……”
“配合调查是吧,理解理解。”宣玑连连点头,反正他是新来的,这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。
停工调查那敢情好,拿钱还不用干活,等于给他放年假啊。
宣玑美滋滋地说:“组织放心,我们一定立刻放下手头工作,全力配合。”
“你配合个屁,有你什么事?”肖征暴躁地挥挥手,“黄局的意思是,自查这件事我牵头,但毕竟这个事牵涉太广,有外勤,有后勤,我也不见得就……就那么干净,所以最好有一个跟局里任何部门都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的人来监督。”
宣玑条件反射似的顺口拍领导马屁:“黄局想得周到,老领导就是有水平。”
肖征:“他说的人就是你。”
宣玑先是一愣,随后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。
他确实是凭本事自己考进异控局的,但要是说他凭本事当上的善后科主任,那是不要脸。
他就是肖征招来帮忙调查善后科的外援——只是肖征也没想到,八竿子打不着的善后科,查来查去,会查到自己头上——但在不知道这些内情的外人看来,他俩是一伙的。
局长让他去监督肖征,几个意思?坚信他革命意志坚定,大公无私吗?
肖征低声说:“对,是你,我怕他不知道,特意跟他解释了你来局里工作,推荐人是我,可他还是……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“咱俩谁跟谁啊,你就别在我这装纯啦。”宣玑吐出开心果壳,“黄局的意思就四个字——‘不要闹大’。”
肖征糟心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行吧,我问你,”宣玑说,“那蝴蝶的幼虫还是卵什么的,你们涉案外勤就这么把它们往人身上放,不怕它们在人群里蔓延吗?”
“那不会,”肖征说,“局里收藏的那罐蝴蝶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的,一旦寄生就停止繁殖,人的肉体死了,蝴蝶也就跟着死了。”
宣玑一摊手:“那不就得了,既然不传染,约等于没有社会危害,还查什么查?”
肖征不是第一天认识他,预感此人即将现场表演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”,额角青筋提前开始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