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名侍卫拖进房里,傅娇浑身瘫软,匍匐在地面上:“是女奴寄姐告诉奴的母亲七姐在这边,又指点她来求七姐,奴的母亲是老实人,不懂其中的利害,只一心想救奴,所以才带着奴偷跑出来,就连我们出来得这么顺利,也是寄姐买通了看管后门的刘婆,悄悄
()放我们出来。至于幕后是谁操纵,奴实在不知,请大将军明察!”
桓宣审视着她的神色,叫过侍卫:“去傅家,把寄姐和刘婆都带来。”
隔壁,傅云晚默默擦掉眼泪。桓宣没有说错,以李秋和傅娇的能力处境,她们不可能找过来,这一切,都有人在幕后操纵。万幸,李秋并不知情,这世上终究不是所有人都有两副面孔。
书房。桓宣看向傅娇:“你混进来,有什么目的?”
“活命。”傅娇抬头,很快又低下去,“奴只求活命。”
“活命?”桓宣重复一遍,“你七姐从不曾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,你要活命,就可以不管她的死活?”
“是奴对不起七姐,奴无话可说,就连这次上门求救也都是在算计七姐,奴知道幕后那人肯定怀着目的,甚至很可能对七姐不利,但奴太想活下去了。”傅娇越趴越低,“七姐命好,从前有谢郎君护着她,阿耶总想把她送人,每次都是谢郎君请大将军出面弹压,后来又是大将军收拾了阿耶,逼着阿耶把七姐的亲事定了下来。谢郎君没了,阿耶以为这下终于能靠着七姐换富贵,没想到大将军亲自来护着七姐了。奴知道自己对不起七姐,可是奴太想活了,七姐心肠好,只要七姐可怜我,大将军肯定会听她的话,奴就能活命了……”
她哀哀地哭着泣不成声,傅云晚怔怔地听着。原来就连她和谢旃的亲事,也都是桓宣一手促成。他从来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,就连那事,也是她中了药,他不得已。
再细想她带着刀子进宫时,其实已经做好了失身送命的准备,她想在那种情况下,即便她失身,谢旃也会原谅她,哪知后来阴差阳错竟成了桓宣,她那么抗拒,无非因为他是正人君子,是谢旃的好友,她便觉得这件事千倍万倍的不应该。
可其实,他又有什么可埋怨的呢?药是元辂迫她吃下,是她迷乱中纠缠他,他从不曾为此辩解过一句,反倒是她,既要依赖他自保,又一次两次苛责于他,实在可恨。
另一边,桓宣看了眼傅娇:“你的伤我会让人给你治,在此期间你不得见你七姐,不得与任何外人来往通信,等你伤好了,我让人送你回傅家。”
“不,奴不愿回傅家。”傅娇含着泪,重重向他叩头,“求大将军怜悯,奴愿意做牛做马,为奴为婢,只要能跟着七姐就好,奴宁死不回傅家!”
桓宣抬眉:“怎么,你还想害她?”
声音冷淡,迫人的威压却让傅娇一霎时惊出一身冷汗,重重向他磕头,磕得头上都出了血:“奴以母亲的性命发誓,今后若对七姐有任何二心,奴万箭穿心而死,死生不得再见母亲一面!”
字字句句像从腔子里掏出来的,听得傅云晚一阵阵心惊。傅娇最看重的就是李秋,她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,能发下这样的毒誓,傅娇说的是真心话。
桓宣掂量着这话有几分可信,半晌:“为什么不回傅家?”
“奴进过宫,伺候过陛下,想要再明媒正娶嫁人是万万不可能了,就连做人姬妾也不
可能(),在傅家(),奴这样没了价值的女人就只能是,是,”傅娇忍着羞耻,一横心说出那两个字,“家妓。”
傅云晚心里咚地一跳,想起傅家后院里那些衣衫单薄的女人,每次有要紧宾客上门时,她们就会被妆扮好了送去前面,甚至有一次李秋也曾被叫出去过,回来时添了一身的伤痕。
半晌,又听桓宣说到:“赌咒发誓也未必可信,发誓的人多了,未见得有几人遭过天谴,你也未必惧怕。”
“不,奴是真心!”傅娇急了,膝行两步再次叩头,“留下奴还有别的用处,奴伺候过陛下,知道陛下的喜好,也许能帮到大将军。”
见他始终冷冷淡淡,并不像被打动的样子,傅娇顿了顿,脑子里无数念头闪过,终于抓到一条:“我还知道七姐的心思,七姐近来是不是经常哭?不肯见大将军……”
话没说话,就见桓宣目光如刀,忽地横过来一眼,傅娇急急打住,匍匐在地,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。
桓宣默默思忖,半晌,向花窗内摆摆手。
傅云晚不自由自主向窗前倾着身子,正等着下文,王澍忽地上前低声请道:“傅娘子,请回去歇着吧。”
傅云晚直觉傅娇接下来要说的与自己相关,想留下来听听,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,犹豫片刻,也只得起身离开。
沿着长廊慢慢走回卧房,心里纷纷乱乱,无数个念头乱纷纷地涌上来,又乱纷纷地跑走,身上一时冷一时热,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该想什么,浑浑噩噩不知道坐了多久,听见门前熟悉的脚步声,桓宣来了。
他没说话,一步一步慢慢向她走来,有万般言语堆在舌尖,又不知道该说什么,傅云晚红着眼梢,怔怔看他。
他越来越近,终于来到她面前。脸颊上一热,他的手抚上来,微微的叹息:“痴儿。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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