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以骁答得很自然:“没办法,急着娶媳妇儿,我不在礼部,六礼不好掰扯。哪里像现在,回家就能见着媳妇儿。您别说,温宴到底是宫里长大的,进退有度,太妃娘娘喜欢,霍家那儿也喜欢。”
提及温宴,皇上哼了声。
昨天才吃了碗汤圆,多少还留了些体面。
今日霍以骁又“好好”地跟他说了这么多话,家里那个,看来是没少调他的脾气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
皇上没有再揪着去年成亲的事情不放,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。
“以骁,这么好的机会,你轮不着,别人去也好、不去也罢,你没有什么想法,”皇上道,“但你不会去跟茂儿和钰儿说,你不爱掺合这些。”
难得的,父子之间,一针见血说这个。
搁在以往,没有到点子上,就不欢而散了。
皇上依旧好奇,霍以骁会怎么说。
“皇上,不瞒您说,我希望他们能去一个,”霍以骁道,“礼部事情不少,又要经历春闱,万一出什么状况,大殿下和四殿下若是在礼部,追责时,首当其冲的是官员,再者,要往里挖,也就挖挖他们。
若是谁都不去,礼部事情没办好,回头说起来,大抵就说三殿下跟我了。
毕竟,我们在户部时,看出过问题,多少不论,是有些建树的。
去了礼部,三个月工夫,没有看出礼部当中存在的一些问题,等做事时才暴露出来……”
“观政而已,又不是挑刺。”皇上道。
霍以骁笑了声:“一直老老实实的,也没什么,出过一次采了,难免让人抱有期待。”
皇上:“……”
没错,是他此刻的心情了。
因此,他反驳不得。
“你怎么话里话外要出事?”皇上换了个切入口,来说这事情。
霍以骁把玩着茶盏,慢悠悠道:“没事,也能找事,这么多考生聚在一块,谁想寻事都简单。三殿下与我,不过是个踏脚石,真发挥一番,弄出些动静来,您可不是被御史言官骂几本折子的事情了。”
话在耳边炸开。
吴公公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。
四公子还是四公子,这就差直接点名道姓跟皇上说“您小心沈家再背后动手”了。
吴公公悄悄看皇上,只见皇上的眸子一点点睁大。
皇上很惊讶,却没有什么怒意。
反倒是,惊讶之余,还有几分欢喜。
皇上的确是又惊又喜。
是了,听到了这里,他先前的那些好奇、那些期待,仿若是在一瞬间就圆满了。
这些看法,极具霍以骁的风格,却不是浅层的,而是,直直击中了要害。
皇上坐直了的身体倏地放松下来,往后靠了靠,一瞬不瞬看着霍以骁。
他这个儿子啊。
有意思极了。
就像是一抹晨光,一直很淡,看不清虚实。
甚至,会想,它是不是要一直淡下去,哪怕黑夜尽了,它也只是在那里,不现任何锋芒。
可是,只要它想,它就会从东方迸发,在一瞬间,把一夜的黑暗都撕裂开,就这么直晃晃地洒下来。
让阳光下站着的人,一下子被这晨曦抓住了心神。
很刺眼,却也挪不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