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时是因为霍以暄,现在呢?
霍以骁往斜后方看去,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某一人身上,大抵是因为他也不清楚,刚刚那几句话是哪一位情急之下说的,他就这么往声音的方向扫了一眼。
“面粉?”霍以骁冷声道,“大人家中,屯了不少粮啊。”
他说得不快,一字一字,却比先前的胡说八道还让人心头一紧。
“小蝠胡同安置了几十位进京赴考的学生,他们家境不富裕,吃穿用度都靠朝廷支持,大人用面粉覆菜油,”霍以骁顿了顿,又道,“是想让他们知道,什么叫‘朱门酒肉臭’吗?”
一时间,鸦雀无声。
谁敢说话?
那位提出用面粉的,这会儿恨不能扇自己几个耳刮子,他怎么就没有管住嘴,去提这一茬呢?
本来跟他没什么关系,结果,被四公子几句话怼到脸上。
朱门酒肉臭……
岂止是高门大户、筑墙黛瓦,最要紧的是,龙椅上的那位,这偌大的江山,姓朱啊。
几位老官员,纷纷给赵太保递眼色。
不能僵持,总得寻个还转,否则,大伙儿都倒霉。
赵太保也无能为力,他先前一直在周转,却不晓得,四公子怎么忽然就这么冲了。
明明前一刻,还在极力撇清,没成想,下一瞬,跟吃了火药似的,一张口就一副要炸了金銮殿的架势。
这很少见。
赵太保百思不得其解。
他当然晓得霍以骁的性子,四公子没少气皇上,但那都是在御书房,或是其他时候。
四公子从不在早朝时找麻烦。
甚至于,压根不希望在早朝时惹人注目,每天都跟个柱子似的,站在殿里,甭管朝堂上刮风下雨,跟他无关。
即便被皇上问到头上,也是一样。
反常,太反常了。
皇上亦觉得反常。
反常之余,又有些意料之中。
既然不可能息事宁人,那把事情翻出来是迟早的,且他也一直在等着。
“难冲,就多冲几遍,”皇上开口,“倒是你,想到什么了?”
霍以骁道:“褚姓的商人,我倒是晓得一位。香居书院一学生,租住房子的东家就姓褚。那学生……”
先前没有什么反应的朱茂倏地一个激灵,转头看向霍以骁,心里划过一丝不妙的念头。
霍以骁只当不知道,继续说着:“皇上兴许还不曾听说,众位大人们应当有所耳闻。
前几天京中流言,去年秋闱不公,有人舞弊,这猜来猜去,猜到了我那位大舅子、温辞的头上。
温辞是香居书院的学生,流言最初也是从书院开始,私下质疑他的那位同窗,听说是听了褚姓东家的话,才会误会温辞。
温辞水平如何,昨日宝安苑茶会,已经有了分晓。
歹人污蔑不成,夜里就想放火烧小蝠胡同?”
这话有些没头没脑,前因后果,似是有那么回事,但又有些串不起来。
“四公子,污蔑不成又烧胡同,这……”那人摇了摇头。
霍以骁冷笑了声:“这有什么奇怪的。污蔑儿子不成,就冲当爹的下手。温同知管着进京考生的吃喝,那胡同突然烧起来,追责下去,温同知能全身而退?多大仇啊,逮着人家两父子可劲儿折腾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