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是韦仕的扇子、郭泗的手记,不知道内情与线索,根本不知道这些会引出什么来。
唯有在恰当的时机、由恰当的人推出来,才有了后头的波涛汹涌。
毕之安也说不好,眼下这一时刻,他们做的每一件事情是合适的、是恰当的,他们只是在竭尽全力地,让这一切在将来回顾之时,成为合适的、恰当的。
如卯榫一样,严丝合缝。
霍以骁听毕之安说完,郑重道谢:“事情已经比预想得顺利多了,这是毕大人和陈大人的功劳。”
毕之安不想居功,却也说了几句心里话:“原也不愿意这么做,证据未全,就行这样的事儿,我今日之举和当日沈家做的,又有什么区别?
只是,实在无奈,再拖下去,变数更多、风险更大,总得有人来做走这一步。
我和陈大人是打算行奸佞之事,却不想,夫人登府报官,这一回,该是我给四公子及夫人道谢才是。”
“毕大人客气了,虽然牵扯了朝堂风波,但说到底,是自家私仇,既是私仇,自家不冲在最前面,那就没道理了,再说了,”说到这里,霍以骁顿了顿,看着毕之安,道,“是有区别的。”
毕之安微微一愣。
霍以骁道:“当日沈家威逼,是为私利,今日毕大人和陈大人谏言,是为了朝堂稳定。”
毕之安的呼吸紧了。
其实这些道理,他自己就知道。
若不然,他与陈大人如何过得了心中的那道坎,去做那样的事?
从心出发、清楚好恶,于是“奋不顾身”,但同时,又必须提醒自己,此举终究不是“正途”。
这是把双刃剑,一个不留心,醉心好处,会划自己一身的血。
而此时,毕之安从霍以骁口中听到了认同。
四公子这么说,不是因为他是得益的那一方,而是,他也清楚地明白好恶,晓得他们做出选择的纠结,给到他们支持与安慰。
古人说,士为知己者死。
毕之安没想到,陈大人年事已高,他自己也是一把年纪了,会从年轻的四公子这儿,品出这样的体会来。
他不由失笑,笑过了,又舒了一口气。
朝堂上都说,四公子性子拧、脾气大,做事儿只凭心情,别说皇子打架,气皇上都是家常便饭,无法无天起来,皇上要训,霍太妃还得护。
毕之安也见过四公子不讲理的时候,人往衙门里一站,说出来的话,能把他这个当知府都吓得背后冒汗,可在那样的无状之后,亦有如此的通透。
能在御书房里说真话,能与皇上配合着、暗度陈仓去归德府拦船,能为了一个目标不放过任何一点儿机会……
毕之安送霍以骁出去时,心里始终在想,这样的性情能力,皇上会让他一直姓“霍”吗?
等沈家覆灭之后,皇上肯定会认这个儿子。
比起底下那些年幼的、还看不出资质的小殿下,比起另外三个年纪相仿的皇子,经过此役,四公子的能力、魄力最是让人瞩目。
说不上来是好是坏。
毕之安只知道,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。
不管姓什么,血还是皇上的血,四公子都得更谨慎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