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绪正努力地让自己“同化”。
他还结交了几个同龄人。
那几个都姓甄,一个本家的,在蜀地一带堪称一家霸主,欺男霸女这些,在他们眼里,都是小事了。
江绪与华师爷到了涪州就盯上了他们,又试探了衙门里的关系,确定甄家这几个能这么横行霸道,全是衙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。
蜀地对他们纵容,不仅仅是收了甄家银钱,更因为,甄家这几兄弟,是湖广总督柳仁沣的小舅子。
柳仁沣已经知天命了,年纪不清,精神挺好,五年前纳了甄家姑娘为第五房妾室,这些年颇为宠爱。
有这么一位姑奶奶在,甄家这些人也跟着趾高气昂起来。
以华师爷的话说,涪州衙门对甄家客气归客气,却不见得多么同心。
有一回,江绪听见知府醉酒后骂甄家,大意是这儿是蜀地不是湖广,甄家在这里嚣张个什么劲儿,一堆破事,还要衙门给他们擦屁股,引了底下几个官员的附和之声。
这官府衙门与地头蛇,若无矛盾,反而麻烦,有矛盾,就给了华师爷和江绪挑拨离间的可能。
华师爷在信上说,他们正在积极地推动两厢矛盾。
为了避免书信落在旁人手里,惹来麻烦,这封信全是华师爷用临安话的音写的,其中又有很多约定俗成的用词,除了与他共事多年、合作无间的李三揭,其他人只会看得一头雾水。
哪怕是同样临安府衙出身的温子甫,可能都只能半蒙半猜个七八成。
霍怀定听完,一时好笑。
转念想想,江绪和华师爷在蜀地,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,谨慎一些总归没有坏处。
“等那些证据收上来……”霍怀定刚开了口,忽然间想起一桩来,不由一顿,“把甄家与蜀地的矛盾挑起来?甄家歹事做多了,官府一旦要动手,恐会把柳仁沣牵扯进来,那事情就复杂了。”
甄家兄弟有恃无恐,仗着的就是柳仁沣。
蜀地衙门告柳仁沣纵容小舅子们行凶,柳仁沣岂会不反击?
“一旦动了柳仁沣,就彻底与四殿下撕破脸了,”霍怀定压着声音,道,“不管如何,得考虑考虑皇上。”
霍以骁皱了皱眉头。
平西侯府的罪,是平反了,沈家也收拾了,可当年尤岑之死,出力的是沈家,祸根却是朱钰。
朱钰为了隐瞒私运之事,借沈家的手,杀了看出端倪的尤侍郎。
真要说报仇,除了在静慈庵的永寿长公主,也迟早要和朱钰算账。
只是,时机需得多考量。
一时动不了朱钰与俞家,问他收些利息,又有何妨?
“原就没有一个好脸,”霍以骁不疾不徐道,“皇上未必不想罚朱钰,私运一事,全由沈家担了去,朱钰没有受到一点儿责罚,皇上心知肚明,动柳仁沣,能朱钰一点教训,让他夹紧尾巴,皇上大抵会乐意的。”
霍怀定摸着胡子,理了理思路。
眼下状况,说不好将来大宝之位归属,但皇上决计是不愿意给朱钰和朱茂的。
朱钰看似失去了沈家这么个助力,但沈家在时,给他选了柳宗全为伴读,柳仁沣现在依旧是朱钰的靠山。
给朱钰一个教训、也削减朱钰的臂膀……
的确,以霍怀定对皇上的了解,皇上大抵是会这么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