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具体名姓,孔大儒没有打听,只晓得这家门口有一棵枣树,那家后院挖了个小塘。
去岁皇上昭告天下、殿下确定要南下迎灵之时,梁珖就带着手下人,比照着孔大儒提供的讯息,一家家找。
“第一家姓田,当时正奶着次子,十三年前搬走了,男人在外头赚到了银钱,把妻儿都接过去了,使人去当地打听了,一家人现在生活很好,家中长子得了长孙,日子很红火,”周柏一面说,一面指着远山下一户农家,道,“那里原就是田家,他们搬离后,这块地卖给了同村的。”
第二家所在的村子,当时没有奶孩子的妇人。
“孔大儒来不及赶到其他村子,殿下又不能饿着,幸好有一家母羊有奶,”周柏说着,指了指那家院子,“这家过去几年日子难,孤儿寡母,上头一个眼睛看不清的老太太,前年,寡妇招了个猎户入赘,家里有人能干活了,好多了。殿下放心,衙门里和村长心里都有数,平日会照顾着些,不让他家吃亏。”
走到最后一村子的村口时,已是晚霞漫天、炊烟袅袅之时。
周柏指着其中一炊烟,道:“那家姓辛,见孔大儒抱着刚出生的殿下,主动问要不要奶,给存在了水囊里……”
正说话间,一年轻人从后头走过来。
“各位安好,”那年轻人道,“这位老大人指的方向是学生家中,是有什么事吗?”
温宴转头看着他。
年轻人背着个竹架,里头装着书和文房,是个读书人。
霍以骁亦看向他,问道:“你可是姓辛?”
年轻人颔首:“学生辛致。”
霍以骁朝他笑了笑,拱手一礼,多余的话也不说。
辛致挠了挠脑袋。
霍以骁他们只是到处看看,并没有一家家登门的想法,不是不念情,而是,身份特殊,不想给人添麻烦。
一行人往村外走。
走出了一里地,辛致却是急匆匆从后头追了上来。
众人停下脚步,看着跑得喘气的辛致。
他刚越想越奇怪,想到那与他行礼的男子似是与他一般年纪,他忽然明白过来。
辛致缓了缓气:“是殿下吗?”
霍以骁道:“是。”
辛致弯着眼笑了起来:“年前,家母听说当日曾帮过殿下,都不敢相信。”
“你背着书箱,是书院放课了?”霍以骁见他点头,便道,“我在京里等你。”
辛致用力地,连点了好几次头。
两厢道别,各自前行。
周柏看着夕阳下,青年远去的背影,笑着缓缓道:“殿下不用等他太久。
二月县试,他列前三,我看过他写的文章,基本功扎实,也很有意思,再过差不多半个月就是府试,以他的学力,考上不难。
来年院试,亦十分有希望。”
院试中了,就是秀才了。
入府学,经过乡试,若能成绩优秀、脱颖而出,就能走贡生的路子,入国子监求学。
霍以骁道:“老大人对他很有信心?”
周柏哈哈大笑:“他有能力。”
这个世道,安定、平顺,有能力的学子不会被埋没,能出头,这是他们读书人最喜欢的了。
周柏看着霍以骁,心里想着,这么好的年头光景,有这位殿下在,应该还能延续很多年。
真好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