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以南心头刺痛,胸腔一阵窒息感。
脑子里的记忆像被大风吹过,快速翻动着画面,根本停不下。
冷静,冷静陈以南,她擦擦眼睛。
既然标明是苏德战争,便是有地域区分的,不是天高地远任你去——
不要异想天开。
她拉开枪栓,叮嘱自己稳住心神。
然而,细看,准星后的眼睛却在微微发红。
第二战区人马座,欧亚大陆西伯利亚冰原。
缸中之脑没有明说的是,今年的二区有些特殊,高二文理科抽题,走进了同一个考题宇宙。
针叶林漫山遍野,墨绿碧绿混着白色冻土,鹅毛大雪凝成了睫毛上的冰晶,随着呼吸又化作泪水,顺着通红脸颊淌下。
一望无际的雪色,百里不见村落炊烟,只有冻死的士兵尸体陪着考生们,它们裹着冰雪,冻成了难看的颜色,永远沉睡在西伯利亚冻土层里。
大陆桥就落在残破路牌旁边,落地的一刻,木牌轰然炸裂,桥基重重落地,碾压在德国坦克黑色的车辙上。
孙依楠踩灭零星火苗,掏出焖熟的红薯,想递给丁斯特,被他嫌弃地躲过。
“行了,您行行好,赶紧为自己想想吧。”
“你理我文,接下来又是十天的大乱斗,文理虽然分了天王,但宰了人头积分可以通用——咱俩爹的交情不足以让我对你手下留情,孙依楠。”
丁斯特生了一头蓝发,眼神冷酷,说话难听无比,却回回都是对的。
孙依楠没说话,雪地上考生们零零碎碎坐着,气氛不算紧张但也不轻松,她握紧枪支,小心地保护自己。
“我?我没什么想的。”
“能走到现在这一步,我很知足了。”
丁斯特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。
“你确实该知足。”他低声道,口吻温和恶毒:“要不是二区考题不温不火,要不是你爸有些本事,要不是最难的一二题我带着你拿分——”
“——要真应了你刚开始抽签的四区,恐怕,你这面团性格,怎么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孙依楠被这难听的话刺的发抖,勉强笑道:“你别说了。”
“我能走到现在总榜二百名,也算有些本事的。”
是有些本事,但是,面前这位可是人间凡尔赛——
丁斯特皮笑肉不笑:“在下四大区第五,我说什么了吗?”
孙依楠静静望着青年。
他从小便是这般,狂傲自负,却偏生有着比骄傲性格更可怕的天赋,一路横冲直撞,从没被暴打过。
看不得世事黑暗,为人偏激古怪又正义,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。
能让他帮着隐瞒替换考场的事情,已经耗尽了两人青梅竹马的情谊。
“等你升到四大区第一,再来傲气吧。”孙依楠小声说,有点不服气。
丁斯特眼神刺似的,却并没反驳铁一般的事实。
大风卷地白雪飞,女孩子低头有些自怜的背影,让丁斯特眼神涩然,愤懑其懦弱恼怒其不争。
身份牌挂在孙依楠腰间。
自从去年被他撞破后,孙依楠就没再掩藏过身份牌的异样。
铁牌上的名字,随了她已经离婚的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