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狼白袍怔怔看着自家的王爷。
宁风袖再一次重复说道:“城、破、了。”
张文远眼前一片发黑,他甚至看不清王爷的影像了,只觉得心脏跳动的无比剧烈,像是远天迸发的火光,剧烈的不适,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勾下身子,鼻涕眼泪在这一刻全都涌了出来。
天塌了。
一片喧嚣当中,宁风袖轻柔说道:“带着夫人跟着叶先生走吧,天狼王府里选出来的那些人,让他们活下去,去南海,等战乱平息了,回来好好生活把仇恨忘了。”
张文远的喉咙里,像是钻进了无数条虫子,带着血丝,说话之间满面都是泪痕,胸膛犹如刀割,艰涩无比。
“啊啊?”
宁风袖面无表情,上前踢了张文远一脚,将这个白袍男人踢得跌倒在地,踉踉跄跄,接着又拎起他的胸膛软甲,面贴面,再也不复之前平静模样,满面狰狞:“啊?滚啊!”
张文远脑海里一片恍惚,是王爷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孔,还有震颤耳膜的声音——
“快点滚啊要不要命了,你想死吗?!”
一个巴掌抽了过来,接着又是一个巴掌。
他清醒了一些,手指扶在地面,血肉都已经蹭破,鲜血淋漓,浑不在意,整个人跌跌撞撞向着城下闯去,冲着城主府夫人的方向莽去
一路上像是一具行尸走肉。,!
bsp;远方已经停歇的战鼓,重新擂响。
千万大军压境,久攻不下,第一拨涌来的铁骑已经死尽,中间的战场,隔出了一段距离,大雪白茫茫,一片雾气,在此刻被狂风吹散,视野变得清晰起来。
千军让路。
有一匹黑马,在大雪当中奔驰如电。
莲衣盛开,拉出一条长长的直线,颠簸当中,速度快得让人晃眼。
城头的弓弩手早已经顶上,沉默而又快速的拉弓射箭,无数准心指向了那个策马奔腾的年轻男人,这个男人的出现,让压在城头所有人的心上,都多出了一块大石。
小殿下抬起头来,目光直视着天狼城恢弘的城头,由风雪浇铸的城头一片惨白,无数箭镞的黑点铺天盖地拥了过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,胯下的黑马猛然长嘶,速度更快三分,一路在瓢泼而下的箭雨当中奔驰,所有落在头顶三尺距离的箭羽,先是箭镞尖头一颤,接着寸寸崩碎,四溅开来——
火星擦燃,大雪纷飞。
易潇面无表情看着四周,插在这段冲锋距离的,是飘摇而折断的大旗,倒在地上的骏马尸体,四散的甲胄,这些都在眼中急速倒退。
他选择了骑马而行,一人破城。
城头之上,有铁索射来,狼骑的精锐之师踏着铁索含刀冲下,约莫有五十人,从十条铁索之上俯冲而下,如虎如狮,迅猛如豹。
这是铁骑冲锋,这样的形式并非是大修行者的出手屠杀,而是一种征服沙场的战争兵器。
易潇抬起手臂猛地横切,从城头射出钉在大地之上的铁索铮然发响,刹那被一条黑线切得断开,五十狼骑落地之后拔出腰侧两柄长刀,来不及结阵,便被那条黑线拦腰斩断,血花迸溅!
易潇策马奔过战场——
就像是一柄重锤,在前行的路上睥睨无阻,所有的箭羽,所有的障碍,通通被砸得破开,擦出无数火花。
最后撞在了城门之上!
“轰”的一声,天狼王城的城头猛地震颤一下,张文远的身子都在颤抖,他扶住城头,低下头来,努力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,无数的烟气钻出升腾,剧烈的高温从城底掠来,冻结了数天的坚冰,像是被人凿开了一个口子。
天狼白袍什么也看不清,他的喉咙里一阵哽塞,想要说什么,满脸的震撼,望着王爷,却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那人冲了过来,然后发生了什么
难道是城,破了?
一个人,怎么可能,怎么可能冲破连一千人都无法打破的壁垒?
张文远没有见识过烽燧之战,也没有亲身经历西壁垒被西妖一人破开的绝望,所以他不知道,一个人,真的可以攻破一座城。
叶十三对这个结局并不感到意外,他只是沉默而严肃的说道:“宁先生,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。”
城头上的惘然持续了一小段时间。
剧烈的白烟冒了起来,以至于城头的将士在茫然之中,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,只能听到原本停歇的远方,再一度迸发了激烈无比的,冲天的喊杀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