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七姜,却是向着府尹跪了下去,连带着怀逸、映春他们都跪下了。
府尹吓得几乎和七姜“对拜”,又不敢伸手搀扶,蹲在地上说:“少夫人可不敢当,且不论太师大人,便是展副将军品级也在下官之上,您、您快快请起。”
七姜欠身道:“我们是来打官司的,这衙门公堂上,大人便是最大,哪有告状不拜官的道理,大人,请您为我家大小姐做主,赐她一条活路。”
不论府尹如何劝说,七姜坚持在堂上等候,他没的法子,唯有硬着头皮照章办事,发了传票命衙役去侯爵府拿人。
说是拿人,还是请人,纵然甄家有爵无职,那也是公侯世家,轻易怠慢不得。
消息一经传开,除了看热闹的百姓,还有被各家派来打探消息的下人,将衙门外围得水泄不通。
朝堂里,展敬忠与几位大臣,正在御前议政,内侍送了消息来,禀告皇帝:“宫外有传言,太师府少夫人在府尹衙门外击鼓鸣冤,奴才派人前去核实,又传来消息,确有此事,正是少夫人状告定安侯府虐待儿媳。”
几位大臣纷纷看向展敬忠,皇帝不禁笑道:“就是那位,从西北边境来的新娘?”
展敬忠愧疚道:“臣治家不严,闹出此等笑话,有损侯府名誉,臣必定亲自登门,向甄侯爷请罪。”
皇帝说:“请罪倒也不必,是非曲直,自有公堂断案。想来,你家少夫人做得对,有什么事挑明辩个对错,好过私下收受、钱权交易,不然朕与诸卿修订律法,又有何意义,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何况外臣家眷。”
起初,甄家收到衙门传票,权当笑话,一杯茶也没给,打发了衙役,甚至宣称:“侯府高门,岂能过堂,莫不是折辱了皇恩诰封。”
但很快,就有消息传来,这件事竟被送到了皇帝跟前,圣上不仅不恼,更当众夸赞公事公办好过私相授受,命府尹依律判处。
如此,第二张传票很快又送到定安侯府,甄侯爷气得指责妻子:“你看看你闹的,这要是把中书令一事再捅出来,你就等着我被削爵,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吧。”
甄夫人激怒之下,领着儿媳妇往衙门来,带着人证物证,要反告展玉颜私通淫秽、四夫人勒索豪夺之罪。
公堂上,七姜坐了有一个多时辰,终于把甄家的人等来,而他们家好大排场,马车停在外头,先有家仆进来,竟对府尹大人颐指气使:“将衙役悉数驱散,我家女眷到了,成何体统。”
府尹哪一头也不敢得罪,唯有命衙差们先下去,可再要命人搬椅子来,七姜起身道:“大人,方才我是等人,坐也就坐了,一会儿打官司,岂有我们坐着的道理,您还是把这张椅子也撤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
“映春。”
七姜一声令下,映春和另一个丫鬟一起,费劲地把椅子挪到墙角去,此时甄夫人和儿媳妇刚好进门来,那趾高气扬、怒火冲天的气势,仿佛下一刻就要拆了这公堂。
她们进门后,便有家仆责问:“怎么连把椅子都没有,我们侯爵夫人难道要站着说话?”
府尹刚要开口解释,七姜上前道:“大人,这家奴才竟敢在公堂上胡言乱语,对您是大大的不敬,难道京城府尹的规矩,还不如我边境小镇的衙门来得威武?”
甄夫人怒道:“你想把我的家人怎么样,小小年纪,如此刁钻恶毒、颠倒是非。”
七姜笃然走到她面前:“甄夫人,您不懂什么是衙门吗,衙门里,府尹大人是替天执法,所谓天,便就是皇上。你家奴才敢不敢到朝堂上,为甄侯爷求一张椅子,甄侯爷又敢不敢上朝,让皇上等他一个时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