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僚们见展怀逍不悦,也不好再多说什么,散去了几个,留下平日关系较亲厚的,轻声道:“不说府里的事,说大妹妹的事,甄侯爷家的二郎,怕是……”
展怀逍神情一沉,点头道:“怕是过不了春,那府里一贯刻薄,可怜我家颜儿。”
“不如之后将大妹妹接回来?”
“甄家必然不放人。”
待午饭送来,展怀逍一时没了胃口,报与上司后,便离了衙门,径直往家里来。
观澜阁里,展怀迁才收拾好带回家的行李,预备吃了饭就去各府道谢问候,只见福宝来书房,说道:“哥儿,大公子来了,在院门外。”
展怀迁立时迎出来,见堂兄独自站在门下,上前道:“大哥有什么事,派人找我就是了。”
怀逍说:“你才成了家,该多陪陪弟妹,何况我找你的事,并不太好,怀迁,咱们找一处清静地方说话,我还要回衙门去的。”
展怀迁让开道,说:“大哥,去书房说。”
怀逍有所顾忌:“弟妹才进门,我不方便进你的院子吧。”
展怀迁想了想,就不再勉强,命福宝告知张嬷嬷一声,跟着哥哥就走了。
屋子里,张嬷嬷给七姜换药,年轻孩子伤口长得快,要不是早晨又碰了一下,这会儿早就结痂止血了,但偏偏碰了那一下,七姜今天就失去了自由,嬷嬷再不让她下地,说不好好养,明日进宫走路都一瘸一拐,多不好看。
此刻,福宝在门外告知公子去了何处,张嬷嬷听了,不禁一叹。
七姜是无所谓那人去做什么的,捧着一碗金桔慢慢吃,但张嬷嬷什么都爱告诉她,坐在一旁说:“家里人您都见过了,还有一位,就是我们家大姑娘,四房的长女。”
七姜配合着点了点头,放下了金桔。
张嬷嬷说:“大姑娘出阁也有三四年了,嫁了定安侯府甄家的二公子,虽说大姑娘是咱们府里出去的,但她只是大老爷的侄女,她父亲过世时才追的四品黄门郎,若是寻常,侯府是看不上的。”
七姜静静听着,京城果然是京城,四品官竟都被瞧不上,在家乡,除了省道的封疆大吏,地方官四品都是青天大老爷了。
张嬷嬷继续道:“但甄家二郎不继承爵位,又多病,世家贵女们轻易也不愿配的,于是就找上了我们家。老太太和四夫人是真狠心,竟然应了这门婚事,好好的姑娘送去等着守寡。”
七姜倒是心善,说:“也许是想着,那位公子的身体能好起来。”
张嬷嬷直摇头:“您可别给她们脸上贴金了,四夫人就是眼皮子浅,瞧着侯爵府聘礼丰厚,就黑了心肝。”
七姜继续吃金桔,对于这家里的恩怨她并不在意,但见过二姑娘,每每瞧见她胆怯柔弱的模样,就觉着她的姐姐也不能好。
“昨天在司空府,他们家的女孩子,真是又漂亮又活泼,像仙女一样。”七姜说,“司空府人口真多啊,我这会儿全忘了谁是谁了。”
张嬷嬷满心羡慕,看七姜的眼神也变了,显然是期盼新娘子能早早给家里开枝散叶,但知道七姜的脾气,不敢说出来。
七姜也避开了嬷嬷的目光,后悔多这一嘴,她本意是想说,一样的富贵人家,怎么何家的女眷都温柔亲切又和气,一回到这太师府,连下人都变得死气沉沉。
但听映春问道:“嬷嬷,万一人走了,大姑娘能接回来吗?”
张嬷嬷叹息:“姑娘去了那家里后的事,你也听说过吧,那样刻薄的婆母,还能放我们姑娘回来?”
七姜吃着金桔说:“我们那里,守寡的媳妇可以改嫁,律法上写了呀。”
张嬷嬷很惊喜:“少夫人还知道律法?”
七姜故意说:“嬷嬷,你看不起我吧。”
“哪里的话,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张嬷嬷尴尬地笑着,她的确没有看不起少夫人的心,就是觉着,农家女孩儿能有什么学识,更别说知晓律法了。
七姜笑道:“我们边境地方,律法还是很严的,不然一不小心就通敌叛国了,所以多少知道一些。反正守寡的媳妇改嫁挺多的,当然了,我们那儿人口少,都指望女人家趁年轻,多添人口,我也看不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