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耀祖忘了还有引水船这回事,要照张勇的意思,他们俩应该在货舱呆上两三天,等博望号走得足够远了再出来。但陈耀祖实在受不了货舱那味,憋了半天就忍不住到露天甲板来透气。
他一听林海赶他走,登时少爷脾气发作,干脆就地一坐开始耍无赖:“你要赶我回去,除非掷我下海。”
<divclass="tentadv">林海森然冷笑:“你当我不敢?”
陈耀祖闻言有些心虚,他毕竟只是个叛逆期小孩,想起林海也不是善茬,毕竟那是敢单枪匹马去见黎老大的人。自己要是像对付老爹那样跟他耍无赖,不会真的被扔到海里吧?
正在他动摇时,张勇突然说话了:“二少东家莫慌,林先生敢是敢,却不会真个动手。”
陈耀祖听到这话又心安了,他本来也不相信林海真会扔他下海,所以继续耍无赖:“林大哥,横竖我不走了,你要掷就快些儿罢。”
林海哭笑不得,这货不穿女装了还是像个娘们,不过张勇这小子倒确实有点意思。
他想了想问张勇道:“这次上船,你二人谁是主谋?”
张勇回道:“回林先生话,二少东家要上船,我为他画策。”
林海道:“既是他要上船,你跟来作甚?”
张勇的眼中透着一股沉郁倔强之气,不卑不亢道:“我不愿此生只做个通事。”
林海闻言又问陈耀祖:“货舱上可舒服?船上不比在家,你要不愿回去,只能睡吊床,和伦兄弟一样。”
陈耀祖听他松口,连忙点头道:“那有何难?伦兄弟睡得,我陈耀祖一样睡得。”
林海笑道:“起来罢,莫要坐在地上撒泼,跟个娘们似的。”
陈耀祖嬉皮笑脸站了起来,冲伦第一挤眉弄眼:“多谢厚情,改日请你喝酒。”
林海板着脸道:“船上不准酗酒,每日都有限量。此外,交出你的火折子,露天甲板以下严禁明火。”
陈耀祖闻言嗒然若丧:“我只在后甲板上吃烟,这火折子就留与我罢。”
林海佯怒道:“不行,要吃烟时来找我,我看着你吃。你二人既要跟随于我,就与伦兄弟一般,算我半个弟子,好生跟我学本事,尤其你陈二官,凡事都要听号令,再耍少爷脾气,先打你二十个孤拐见面。”
陈耀祖得意洋洋道:“正如伦兄弟所言,我陈耀祖识文断字,又会算账,敢问林大哥还要教我什么?”
“你这厮最需学习,先把船规学仔细了。”林海踹了陈耀祖一脚,接着对伦第一道:“你来教他二人背船规,背不下来的,今晚不给饭吃。”
陈耀祖在一旁嘟囔:“我自家带了银子。”
林海于是对伦第一道:“你去和石当家的说一声,谁也不许卖吃的给他。”
当天晚上,博望号驶出了珠江口。针房中的几位伙长开始轮流值班,在长明灯下盯着罗盘用针,随时对隔壁舵室中的舵工发出指令。这几个伙长也是米格尔请上船的,都曾经跟着他去过倭国和吕宋,个个都熟悉去东番的针路。
在漆黑的夜色中,博望号渐渐远离了陆地,这是为了避开海岸线附近密布的礁石。由于地球曲率的缘故,哪怕算上折射,海上的目视距离最远也就三十海里,明天一早博望号就看不见陆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