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了,姑苏城外的钟声隐隐传来,桐桐翻身,打了哈欠:四爷还在前衙,没有回来。
这是做什么去了?
四爷看着醉过去的狱卒,用斗篷将他自己包裹严实,而后跟着宋书进了大牢。
牢内鼾声如雷,许是听到打开铁索的声响了,有人睁开眼,翻身朝外看了一眼。那小文书之前倒是来过,也曾见过。
但他带着一黑斗篷的人进来……至于此人是谁,却当真不得而知。
这间牢房是独立的,宋书将门打开之后就转身出去了。
四爷看着躺在枯草堆中的大汉,他的手脚都带着镣铐,身上散发着酸臭的味道:“雷卓?”
雷卓坐起身来:“阁下是何人?”
四爷将斗篷上的帽子掀开,露出脸来。
雷卓的视线从眼前此人的发冠上挪开,此等发冠,非富即贵!再看此人的年纪,十六七岁而已:“……在下入牢已然十年,与阁下该是素未谋面。”
四爷点头,‘嗯’了一声,而后才道:“本官近日翻阅历年卷宗,找出了关于你的案卷。十年前你乃府衙捕头,有人告发你私放反贼,将你羁押。
而后,并无实证证实你参与谋反,只是你与当年数位被定罪的罪犯皆有私交,因而,并不能证实你清白,谋反之罪,从疑便可定罪,你便因此而入了大牢……可对?”
雷卓打量了这个自称‘本官’的人一眼,“通判大人?”
四爷笑了:“你若真有罪,早死了;你若真无罪,早放了。可你这……判而未判,一直滞留大牢中的囚犯,确实少见。
罪犯若死罪,早斩杀了;若罪行轻,该打板子也当打了;若是不该死的重刑犯,或是流放,或是服苦役,终是有个去处。你在牢中十年,困于方寸之地……为何?”
雷卓咧嘴一笑,并不搭话。
四爷叹气:“你可知告发你的人,是何人?”
雷卓收了脸上的笑:“何人?”
“你妻陶氏。”
雷卓蹭的一下站起身来,这人麻溜的朝后一闪,站在三步之外:“你妻陶氏与法曹宋遣早有私通……这才陷害于你!你入大牢,陶氏以保你命为由,与宋遣暗中来往,你那一班兄弟皆因此敬陶氏……”
“混账话!何以如此污蔑我妻!”
四爷叹了一声,看向宋书:“此人乃是宋遣族人!”
宋书转过脸来:“宋遣曾在我父死后,霸占我母。我母贞烈,自缢而死。那一年,我七岁!宋遣又自诩仁善之人,收养于我。族中之人皆敬佩其为人,只我知……他实乃一牲畜……陶氏是否与宋遣有染,今夜你若随我出去,归家瞧瞧便知。”
雷卓垂下手臂,而后目光灼灼的看向这个年轻的通判大人:“大人有用在下之处?”
四爷站起身来,只叹息道:“年底了,钱粮赋税未上缴齐全的人家,被羁押了来,等着钱粮赎人。又有抗税者,一二百人,尽数被羁押。”
说完,转身便走了。
这一晚,牢头醉酒误事,牢中火把落下火星掉到了牢中枯草上,引发了大火。牢中囚犯为自救,冲出牢房,更救醉酒狱卒十数人。
是夜,冲出牢房的囚犯围住了知府府邸,手持火把,又有人抱薪放置于知府衙门前。眼看便要放火焚烧!
刘舟半夜被叫起来:“无法无天!无法无天!这是造反,传令参军……”
师爷忙道:“金通判已然带人来救,莫慌!莫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