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敏听着跟着黛玉的嬷嬷回来学郡主说的话,靠在边上面沉如水,一言不发。
女儿陪着儿子在临窗的炕上念书描红,她看了一眼,便叫嬷嬷退下了。
林如海回来,兴冲冲的进门,便看见夫人沉着脸,他脸上的笑意也收了收。多余的一句不曾问,只叫俩孩子:“跟爹爹去书房,检查课业了。”
贾敏忙起身:“还未曾用饭。”
“叫人送去书房。”在扬州,每每不高兴,便是思亲。而今回京,又是郁郁寡欢,还是因贾家。
回京第一次去贾府,就闹了不愉快。那家中的子弟,太不成个体统。夫人心里不喜,却又要在自己面前维护贾家,非说童言无忌,何必计较。
她可恼贾家,自己不行。
她可瞧不上贾家,自己也不行。
既然如此,便不必谈贾家。凡是不高兴,他连问都不会过问。凡是事关贾家,他不听不闻。
贾敏看着丈夫和孩子的背影,欲言又止。
嬷嬷劝说:“夫人何必呢?那宝二爷确有不妥之处,老爷不喜……您又何必争执。”
“难不成要老爷在贾家甩脸子,给贾家难堪?若这般,我还如何回娘家?本也是小儿女之事,那么一点点年纪,知道什么取字不取字的……这话不提便也罢了。”
嬷嬷:“……”可珠大奶奶提了,在郡主跟前提的。
贾敏知道:“郡主不会说出去的!那珠儿媳妇在别处不提,只会在郡主面前说说罢了。我那二嫂子以前瞧着珠儿好,可珠儿这些年,再无长进。他那秀才……给贾家面子,也会叫他过的。这值得炫耀?
举人那才是难呢!若是肯回金陵,有甄家的脸面,珠儿这举人也就拿到了。可惜,这不是在京城考么?当年一起考的金大人,而今都是四品大员了。他呢?还是个秀才。看不见指望,那自然就瞧着珠儿不顺眼了。
珠儿身子不好,身边服侍的人也不少,瞧瞧……面色蜡黄,王家那太医也说了,不可再劳心劳力,否则,怕是寿数有碍。哪敢再叫读书科举?二嫂子没了指望,可不就一门心思放在宝玉身上了。”
嬷嬷:“……”这话原也没错。
“珠儿媳妇那是故意脏宝玉的名声呢!”哪里是不知道轻重?“宝玉荒诞,宝玉不当事……郡主若是把这些都当做闲话说给太后,传出去,宝玉即便将来蟾宫折桂,难道不影响前程?
这也是说给你听呢!叫你回来学学,千万莫要真答应婚事!这不愉快提一次……婚事就远一份。一家两兄弟,父母偏心小的那个,这长房再要是不争,岂不是什么都落不着?!”
嬷嬷:“原以为珠大奶奶是个极本分的人!”
“本分?”桐桐摇头:“可见呀,这世上的事有趣的很źǵ呐。”贾珠如果死了,那真是处处都是珠儿好,有珠儿在,打死宝玉都不心疼!
可其实呢?贾珠活着呢,但他并不能真的给家族带来好处,给王氏脸上增添荣耀。于是,贾珠也不过如此而已,还是生而不凡的宝玉更能叫人寄予希望。
李纨若是寡妇,木讷求存。而今不是寡妇,在家中难免也是觉得公婆不公。既然不公,难免有怨气。败坏小叔子名声怎么了?嘴上稀罕,难道就真的稀罕?
小叔子也没比她儿子大几岁,凭啥就金尊玉贵的,兰儿却真跟颗草似得?
桐桐没再提这一茬,翻过礼簿上关于贾家这一页,抬头看了看时间,问说:“爷还未回来?哪个客人在前面?”
“王太医和珠大爷。”
王川和贾珠都在呀。
“是!那位傅试傅老爷,陪着王家的公子走了。”
“王仁、王信?”
“是!”
桐桐便不再问了,继续看这礼簿,不时的抬头看眼窗户:好似起风了。
四爷回来的很źǵ晚,把客人送走才回来的,回来冻的手脚冰凉。
桐桐叫他先上炕来:“怎么不早些结束?今晚下霜,极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