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若真觉得此便为好,又何苦不做家中的娇娘子,非得入宫伺候呢?你在家何尝不是千娇百宠?你告诉我,为什么?”
贾元春:“……”
“你不甘心!”太子妃感叹,“看见你,就如同看见昔日的我。若肯甘心,我该听从父母之命,选一故交人家之子,知根知底,顺遂平淡过一生。”
贾元春:“……”
“可为甚我不能一争呢?但凡我是男子,我必像家中兄弟一般,驰骋疆场,挣一份前程。我也要跨马京城,站立于朝堂之上,自由我的一番事业。可我身为女子,上进之路在何处?”
贾元春抬起头来,跟太子妃对视。
太子妃眼神平静,说着她从未出口之言语:“太子妃之后,是我谋算来的!我以为我会是一国之母,我会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。可是,我犯了一个错误。那便是……做太子妃容易,做妻子难。
太子妃与东宫妻子是两个身份,想做太子妃,就莫要把自己当妻子。若是我知道这个道理,又怎么会差点身死东宫?
做妻子,我心生嫉妒,屡屡对后院出手。这是我与太子矛盾的根源!可我若早做太子妃,那我便是太子的左膀右臂。我能帮他,我便不可或缺。
什么甄贵妃?她打理后宫的手段不过如此。我非才能不如她,而是她有帝王宠爱,而我不被丈夫信任。”
贾元春静静的听着,默默的记着。良久之后才道:“可太子败了,您也走到了绝路上。”
太子妃还是摇头:“原以为你聪明,却不想……也是个蠢的。”她就说:“太子事成,我便是一国之母。从此不是谁的妻,不是谁的母,只做母仪天下的皇后。将来我会是太后……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可能也未可知。”
贾元春:“……”不是我蠢,是你疯了,异想天开。
“太子败了,我与他在冷宫中圈禁……而后呢?我的娘家再也不得翻身了,朝廷会防着,再不肯信任。一代两代之后,便也只是小户人家,再不复当年。凡是跟我有瓜葛的,尽是此命。我活着,宫外的人却再也过不好了。”
贾元春:“…………”而今便能过好吗?
“但也不会更差,再过十年,二十年,事情过去了,他们依旧会被起复的。”太子妃就道:“皇家要脸,皇上不昏聩,圣上知道我娘家无辜,不喜是有,但绝不会因此而降罪。”
她指着食盒:“你来了,拎着这个来了,我便知道,我需得为太子殉情。我是殉情而死,不是因罪而亡。我之罪若不能公开,又凭什么治罪我娘家?因此,便是走到了绝路,可也给我娘家换来了别的契机。”
贾元春有些意外的看太子妃:“受教了。”
“正如张宠妃的娘家,那些旁支而今不也站立朝堂?只是你们贾家太过功利了些,你那大伯母若是活着,皇后定会召见的。”太子妃就笑道:“你在皇后身边做女官,为奴为婢,皇后对你不假辞色,为何?”
贾元春:“……”原来如此!皇后身边绝非久居之地。
太子妃弯下腰,看着贾元春的眼睛:“有句话,替我带给西安郡王妃。”
贾元春心如鼓捶,没敢说话。
太子妃嘴角一翘:“……是福佑郡主坏了我的事!她很凌厉,很聪明。别因我死了,便记恨郡主!反之,与郡主交好……大有裨益。”
贾元春点头:既然并非什么遭人忌讳的话,那传话也无碍。
太子妃摘了手上的镯子,套在贾元春手上。
“娘娘……我……无功不受禄。”
“自此,无人给我烧香祷告。你若收的不心安,记得给旧主祈祷往生便罢了。”
贾元春便真的推辞不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