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走了,得去宫里辞行。
此行随行护送公主的骑兵便有一千,另有步兵三千,又有亲卫五百。再加上车夫、马夫、运慰军赏赐的壮男五百。
这般阵仗,便是宫中女眷再不懂朝政,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。
太后请了道录司的道士问吉凶,道士一再说:“娘娘勿忧,公主福泽深厚,此一行有惊无险,光耀乾坤,乃是大吉大利之兆。”
皇后在边上宽心:“母后放心便是,既然老仙长这般说,那必有天佑。”
元春站在皇后身侧,低着头静静的听着。
桐桐和四爷进宫,先往太后这边来。
宝钗跟着管事嬷嬷急忙退到一边候着,只敢用余光去看。就见公主跟驸马并肩而来,缓步慢行。公主轻声漫语的不知道说了什么,驸马欣然一笑。
她在犹豫,新人学三个月规矩,规矩学完该去何处服侍?
太后自是最尊贵的女人,可太后年事已高。若是伺候太后的时日久些,将来太后薨逝,想来必有安置。若是伺候的时日短,为旧主守陵就得三年。这一守陵,能否再回宫廷可就未必了。
因而,太后身边……之于自己而言,绝非一个好去处。
皇后呢?皇后身边已有贾元春,她又岂肯容自己?自己进了宫,母亲和哥哥万万不会再拿银钱给贾家,给姨妈用了。
这宫里,无钱寸步难行。
她怕时日久了,自己后来者居上,必给自己使绊子的。
因而,三王府、四王府……都是不错的去处!至于六王府……贾府之人常说,自己与林姑娘乃是一时俞亮。还有人奉承说,林姑娘小性儿,不如宝姑娘和顺。
林姑娘的家世,自可小性儿。便是小性儿,皇家亦聘为王妃。
自己和顺,那是不得不和顺。便是和顺,想来宫里,亦是哥哥花了许多银钱打通了关节,这才进来的。
母亲总说为妾并非不好,可谁骂环哥儿不是骂小妇养的。
这宫里哪里是想如何便如何的?上到太后、皇后,下到王妃、公主,哪个是没主意偏听奴才的不成?
她随着管教嬷嬷目送公主与驸马离开,转过弯来,便是御花园。今儿需得在园子中站满三个时辰,不摇不摆。
站好不多久,便看见管事嬷嬷跟一女官说话,而后嬷嬷便招手,叫自己过去。
这该便是元春了。
其实,两人不甚见过。早年,一个在金陵,一个在京城;后来,自己来了京城,元春进了宫。
见了礼,元春便拉住宝钗的手:“好好的姑娘,来这见不得人的地方作甚?”
宝钗面露苦笑:“家中营生……难为继。兄长不得法,故而……”
这样呀!
元春叹了一声:“这般如何?等三个月之后,我疏通关系,将你送至端贵人身边,如何?”
宝钗:“……”端贵人乃是六王的生母,怎么送自己去那边服侍?
“端贵人的娘家乃是内务府新起之家,又有六王照佛。听闻,他家家风严谨,又是书香门第根底。她家的哥儿多,这亲事是极好的!在贵人身边服侍两年,赐婚出去,过正头娘子的日子去吧。”
那家脱了奴籍是早晚的事,哥儿做官也不过是六王一句话的事而已,将来不妨碍子孙科举。家中不说豪富,自不算清贫。皇商的营生就归内务府管,照管家里自是不在话下。
元春看着宝钗,低声道:“你温顺一些,安静一些,此事我自会安排。”
宝钗:“……”
元春给宝钗整理了衣衫:“秋里风凉,自己个得照看好自己。”说着,叹了一声,转身走了。
走时跟管事嬷嬷说了几句,嬷嬷的态度温和,将她安排到轩榭中去了。那里避风,果然风吹不到了。便是靠在柱子上歇歇,也无人看的见。
宝钗面带忧虑,沉默的站着。秋风穿过轩榭,帐幔被吹的鼓了起来。而后,她又看见公主与驸马从不远处过去,似是要往前朝去。
此刻,她便想:他们在想甚?宫里的主子一日一日想的都是甚?若是琢磨不透这个,是否一直也如元春一般,在宫里蹉跎呢?
桐桐跟着四爷是往前面去了,去的是御书房。
皇上看着两人,叫人递给四爷一道密旨。然后看向挂在墙上的一把剑,他亲自取下来,递给桐桐:“既然慰军,便持此剑去吧。”
桐桐跟皇上对视了一眼,双手将剑接了过来,而后蹭的一下拔了出来。
周围的太监急着上前护驾,桐桐一把又将剑推回去了,然后双手奉上,“舅舅,请赐一把可杀人的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