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,小林学士也不再沉默:“韩世忠确实要救!”
“臣也以为当救!”一直没吭声的阎孝忠终于也不顾与陈规的交情,毫不犹豫拱手相对。“否则天下人何以见官家之诚?”
城头上,一位相公,一个内制,一个南阳府尹,一个御史中丞一起表达了对天子的赞同,这件事情就不可转圜了。
实际上,吕好问也不再坚持,而是拱手而言,回到了问题的关键:“若如此,再加上宗留守病情不可公开,就只能寻一位大臣为宗留守之副,然后督岳飞南下,整合东京留守司了。”
“也只能如此了。”赵玖沉默片刻,到底放弃了让岳飞直接为帅的可能,但还是有些忧虑。“但只怕东京左近能为帅臣的不能放手给岳飞。”
“官家勿忧。”吕好问微微一叹。“臣想了想,还是有个好人选的……如今东京副留守权邦彦被困滑州,闾勍太尉被困襄城,那就只有两个人选了,而官家又要一个看顾岳飞的人,就还得再去掉一个跟岳飞有仇的王彦,如此便只有最后一人了,而偏偏这个人选正合适。”
赵玖心中微动,却来不及多想,反而脱口而出:“朕知道你说的是谁,最后一人自然是前大名府留守、现开封府尹杜充了……可他不是从大名府逃回来的吗?可用吗?敢战吗?朕隐隐听人说他这个人滥杀?”
“官家,现在的情形是,眼下有这个资历的人就那几个,而此人正当其务。”吕好问倒是娓娓道来。“最关键的是,此人与岳飞是同乡。”
赵玖一时恍然,这年头同乡本是天大的一层私人关系保障,而且,更重要的一点是,也是吕好问没说出来的一层隐含意思在于,东京留守司军将本身多是河北流民出身,那么杜充的籍贯对东京那边而言也是一重保障,你换成一个非河北出身的大员过去,那些军将未必服气……不过,赵官家明显对杜充这个名字毫无印象,也不晓得历史形象是怎么一回事,便又赶紧回头去看杨沂中。
这种场合杨沂中本没有插嘴的余地,但作为赵官家御用的资料查询器,杨统制还是不顾自己肩膀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雪花,非常迅速的躬身给出了答案:
“回禀官家,吕相公所言不差,二人本是同乡,且交情颇好……岳飞是武人中少有读书进取之人,而杜大尹年中曾在东京有言,说相州豪杰颇多,但多是粗鲁之辈,能与他以同乡之谊交往的,就只有岳鹏举了……这番话虽然可能是嘲讽同为相州人的东京留守司统制官张用多一些,但多少还是能看出来杜充与岳飞相处不赖。”
而言至此处,杨沂中稍微一顿,方才低声相对:“非只如此,杜大尹长子杜嵩、三子杜崐,俱在襄阳;而女婿韩汝与次子杜岩,此时俱在城中。”
这就是有人质可以放心的意思了。
赵玖一时释然,却又微微摇头。
话说,事情来到这一步,他哪里还不知道,东京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好人选,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人选,资历、现任官职、籍贯,都是最合适的……而吕颐浩初来南阳不久不清楚人事可以理解,但总揽都省、之前半年亲自参与安排官职的吕好问却拖到现在才提供出来,显然还是保守心态,不愿自己主动出击生事。
当然了,还是那句话,有法子总比没有强,而吕好问到底是在自己的逼迫之下提供了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,那还多想什么呢?
不用他吗,还能用谁?
这句之前说过一遍的话,此时赵官家并未重复,而是带着一丝释然与几分疲惫,当场下了决断:“那便遣使往东京,不用书信旨意,以防被金军截断,让使者入东京去见宗泽,面陈此事!”
“官家!”吕颐浩赶紧插嘴,稍作补充。“可以发一道加封岳飞官职的无关旨意,再让杜充次子杜岩去做使者……旨意是给东京留守司做真伪之辩的,这样一来,不管宗留守是否清醒,东京留守司上下便都能晓得官家心意;而杜充见到亲子,感激之余自然也能明白官家心意,届时,他便是有畏难之意,其子也能将官家心意转达清楚,断不敢不南下收兵去救韩良臣的,也不好不重用岳飞的。”
闻得此言,赵玖几乎是彻底放松下来:“如此,便可有所期待了!速速去办吧,让杜岩连夜出城!一刻不要耽搁!”
众人一起拱手,也都不再多言。
ps:仔细查了下,杜充应该是从大名府南下后就担任宗泽副手,而且,东京留守司本身是河北流民组成的一个特殊派系,当时只有河北籍的大员才有资格接任威望极重的开创者宗泽……所以,以他的资历和籍贯来看,杜充接替宗泽属于理所当然,甚至不是南宋流亡朝廷可以轻易动摇的。
至于岳飞被时人称为杜充爱将……也不难理解,大鹏鸟在这个同乡任下一年左右,连续升了九级,从私人恩情上来说,在外人看来,杜充不比宗泽对岳飞差。,!
忠国之大将不可不救,但哪来的兵马呢?”就在这时,吕颐浩忽然拢手开口,抢在了吕好问之前发问。“按照这几日枢密院收集的军情,完颜挞懒虽然处处分兵,但他本人却应该是坐镇长社城下,亲自围攻长社,而且周边兵马,从北面中牟的耶律马五,到南面挞懒的女婿蒲察鹘拔鲁,他手上合计也有四万兵马,且多骑兵……那么日解围不成,只会被金人大军聚歼于城下……须有大军!”
“不错。”吕好问也连连严肃点头。
“东京城内有两三万,开封府南边有三四万,让李彦仙放弃河北,只固守陕州,说不得还可以再聚集一些,再加上刘宝、田师中的残部……都集合起来,十万不大可能,七八万总能有吧?”赵玖正色做答。
“东京不管了吗?”兵部尚书陈规当即惶急相对。
“存地失人,则人地两失,存人失地,则人地两存。”回答陈规的乃是枢相吕颐浩。“东京城当然重要,但却不及韩良臣……救下韩良臣,便是东京有失,也迟早能打回去!可如眼下这般耗下去,五河诸城迟早一一沦陷,到时候东京又拿什么保?”
陈规一时哑然。
“朕细细想过此事的。”赵玖赶紧制止了二人争斗。“东京距离长社不过两百里,而金军最近东京的乃是中牟耶律马五部,一万人,相距五十里……攻城与解围不是一回事,若能集合兵马救出韩世忠,再折返东京休整,耶律马五来不及攻下东京。”
众人再度陷入思索。
而片刻之后却是胡寅认真出声:“官家说的有理,韩世忠本朝名将,不能不救!”
紧接着,小林学士也不再沉默:“韩世忠确实要救!”
“臣也以为当救!”一直没吭声的阎孝忠终于也不顾与陈规的交情,毫不犹豫拱手相对。“否则天下人何以见官家之诚?”
城头上,一位相公,一个内制,一个南阳府尹,一个御史中丞一起表达了对天子的赞同,这件事情就不可转圜了。
实际上,吕好问也不再坚持,而是拱手而言,回到了问题的关键:“若如此,再加上宗留守病情不可公开,就只能寻一位大臣为宗留守之副,然后督岳飞南下,整合东京留守司了。”
“也只能如此了。”赵玖沉默片刻,到底放弃了让岳飞直接为帅的可能,但还是有些忧虑。“但只怕东京左近能为帅臣的不能放手给岳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