鹤华平静说完话。
她的声音很轻,并不是朗诵体的掷地有声,这个年龄的她开始变声,声音是略带着少年人的清亮与女声的柔和,—字—字敲在王翦心头。
王翦抬了抬眼,威严虎目有一瞬的触动。
战争可以很轻,一通电话,一封电文,便能将原本安居乐业的土壤变成血红一片。战争也可以很重,一个村庄,一个山头,便需要无数的飞机大炮乃至无数人的性命往里面填。
生活在二十一世的人们离战争太远,他们对战争的了解停留在课本与电视,夸张的手法与拙劣的演技让原本严肃的战争片成了可笑的搞笑片,看完片子直骂导演傻逼演员脑残的观众们永远不会明白,为什么很多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不吃饺子。
因为他们不知道,战争一旦爆发,人肉会碎得跟饺子馅似的,让你在日后生活中看到饺子馅,便忍不住想起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,他们就是以这种形态离开这个世界,连一句诀别的话都来不及说。
作为一个从战争活下来的老兵,他希望看电视的观众们永远不要知道老兵不吃饺子的意义,更希望他们能永远在电视机面前一边吃着零食,一边高谈阔论骂导演与演员是傻逼,那些至暗时刻已经过去,现在的人们能自由沐浴在和平之下去痛快生活,而那些战争的残酷与挥之不去的阴影,就交给他们这些老家伙去承受,这是将与兵的意义,永不溃退的万里长城。
可他们终究是血肉之躯,并非没有中枢神经的冰冷石块,他们看到盛世长宁,看到灿烂的烟花在夜空怒放,看到自己儿孙满堂,一身荣光,更看到自己战友的名字雕刻在纪念碑之上,与无数他所熟悉的人永远长眠地下。
看到这一切,他也会想,想到如果自己的战友在战争中活下来,如果他们没有经历那些喋血战役,他们是否会与他们一样,一同享受大国的盛世太平?
可现实世界没有如果。
十月一日是国庆,他们没有撑到那一日,他们倒在了十月一号的前一天,他们在九月三十号的这一天永远闭上了眼睛,所以他们只能过九月三十号的烈士节,他们无法在十月一号的这一天走上街头,与自己的亲朋好友相拥庆祝。
他作为他们那群人里唯一活下来的一个,哪怕身居高位挥斥万千,但能为他们做的,也只是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奠定世界一通的局面,让两千年后的他们不用经历华
夏大地的至暗时刻,让他们与他一样,同享盛世荣光。
王翦眸光微动,气质里的凛冽迫人有一瞬的消融。
&34;小姑娘,你的野心不小。&34;王翦端起茶杯,往嘴里送了一口茶。
鹤华笑了笑,&34;身居高位,不进则退。&34;&34;老首长,这不是野心,这是本该如此。&34;
“我是秦人,但更是华夏人。”“我看得到大秦二世而亡,更看得到华夏人的百年国耻。”
&34;如果我没有能力,我只是一个普通人,那我只能眼睁睁看着,什么都做不了。&34;“可我不是。”
“我不是普通人。”“我赋予自己能够改变一切悲剧的权力,我不能辜负自己的能力。”
章邯眼皮微抬。
鹤华摊开手,看着自己的掌心,“章邯大概已经跟您讲过我的故事,您对我非常了解。”
“我从尸山火海中活下来,在漫长岁月里重塑自己的灵魂与身份,为的不是做一个事不关己的普通人。&34;
“我要改变这一切。”“阿父的命运,大秦的命运,乃至华夏大地的命运。”
鹤华迎着王翦迫人目光抬头。
四目相对,她清楚看到老兵墨色瞳孔里映着自己的脸,“我不能辜负浴血重生的自己,更不能辜负赋予自己这种能力的自己。&34;
王翦没有说话。
恍惚间,他看到一张张有些模糊却又无比熟悉的战友们的脸。
他们或弹尽粮绝,拿着石块与敌人同归于尽,或被炸断腿,仍爬着将炸药塞到敌人坦克下,或成为沼泽地里的泥塑,或成为白雪皑皑上的冰雕,他们都是血肉之躯,经不过敌人一梭子子弹,但他们却赋予自己逆天改命的能力,将濒临亡国灭种的华夏大地从深渊地狱里拖出来。
他们从未得到来自华夏大地的庇佑,但他们却赋予自己庇佑华夏大地的能力。
王翦闭了闭眼。
&34;小姑娘,你会成功的。&34;王翦缓缓睁开眼,目光落在鹤华身上。
鹤华心中大喜,&34;您愿意援助我啦?&34;
&34;不是援助你,是援助未来的华夏大地。&34;王翦
声音平静,瞥了一眼章邯。
章邯会意,关了现在的ppt,重新打开一个新的ppt,&34;这是昨天商务部发来的资料,我们目前可以给你提供这些支持。&34;
鹤华眼前一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