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津川没按假肢,他坐在轮椅上面,摘外围那一条地的棉花,轮椅旁挂着个尿素袋子,一点点地被填起来。
不多时,陈子轻摘掉草帽去找梁津川:“歇会儿,我不行了。”
梁津川牵开尿素袋瘪下去的口,将腿上的棉花都放进去:“你自己歇。”
“你不歇啊,你看你都晒黑啦。”陈子轻睁眼说瞎话。
梁津川皮肉晒得发红,他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转着轮椅摘棉花。
背后传来喊声:“晒黑了就不体面了。”
梁津川拉下棉花枝的动作一顿,他回头,站在棉花地里的人对他笑出酒窝。
像个傻子。
……
没有凉快的地方,只能勉强找到不直晒的地方。
陈子轻坐在树荫下喝绿豆汤,眼睛望着一天摘不完的棉花地。
缺这个钱吗?
缺。
棉花的收价不低。
陈子轻舔掉嘴上的绿豆,他们没带壳摘,只摘棉花,今天能把箩筐跟尿素袋装满就是大收获了。
“津川,你怎么不喝?”陈子轻催促,“快喝,我放了糖的。”
梁津川喝了一点就不喝了。
旁边人毫不犹豫地拿走他喝过的绿豆汤,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,他愣愣地看了几个瞬息,偏头将目光移向远处山巅和烈日。
陈子轻刚喝完,耳边就传来梁津川不冷不热的声音。
“你把我的口水吃下去了。”
陈子轻呛到了,他大声咳嗽,咳得脸红脖子粗。
“喝的时候不嫌弃,现在嫌弃上了。”梁津川哧笑,“要不要我扣你嗓子眼,让你吐出来?”
陈子轻忙摆手:“不,咳,不用。”
他缓了点,平复下来说:“我没嫌弃,我就是让你吓到了。”
梁津川似笑非笑。
陈子轻眼皮一抽:“你第二人格要出来啦?”
梁津川眯了眯眼,不答反问:“怎么,你很希望他出来?”
陈子轻摸摸汗涔涔的鼻尖,怎么说呢,大概是与其让一把刀悬在头顶,不如掉下来,该干嘛就干嘛。
但梁津川不,他有自己的轨迹。
陈子轻听见梁津川冷声:“你希望也没用,他最近不配出来。”
“……”陈子轻抿抿嘴,忍着笑陪梁津川玩过家家,“怎么不配了嘛,他做错什么了啊?”
梁津川呵笑:“你还真信我的鬼话。”什么第二人格,那是他在占雨从首城带来县里的故事会上看到的,编造的,假的,也就骗骗三岁小孩。
陈子轻很小声地嘀嘀咕咕:“因为是你说的,我才信的。”
梁津川唇边的笑意没了,他黑沉沉的眼盯住他的嫂子,盯住这个说话不打草稿的人,什么都往外说,是想干什么,要和他在棉花地睡觉吗。
棉花地都躺不开,怎么睡。
梁津川环顾四周,目光最终回到他的腿上,他捻掉腿间的棉花碎叶:“我提醒过你,说话做事三思而行,否则后果自负,现在我再加一句,祸从口出。”
陈子轻意识到自己的嘀咕被梁津川听见了,他飞快地抬头瞅了梁津川一眼,垂眼找小蚂蚁玩。
怎么回事,梁津川的听力好成这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