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没事……我没事……”他好悬稳住身体,用衣袖擦去额头薄汗,依旧坚挺道,“山中少溪流,定有动物来这眼清泉饮水,我们别打草惊蛇,找个隐蔽之处先放捕兽夹。”
“好,我这就去。”
白上青喘了两口气,抬手准备去拉旁边的树藤,刚转头,冷不防和扒在山壁上的一只鳞片突起的大蜥蜴撞了个正着。
这小畜生满身险恶的五光十色,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。
双方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视片刻,他脚下一软,被露水泡软的泥土轰然倒塌,连人带藤还带着守宫一块儿往下滑,边上的小厮愣是没抓住。
“公子!”
“公子!”
一时间,整座密林漫山遍野都是惊慌失措叫“公子”的声音,折腾得无比热闹。
观亭月站在远处旁观,见状不由得有些头疼地抚住眉心。
白上青是在回城后的第二天开始,决定要再上山去狩猎的。
他毕竟年轻,经历了挫折没那么容易轻言放弃,又总觉得好像一定要抓到一头鹿子,才能勉强换回一些当日的失误,才有一点底气站在人前一样。
转眼就到了立秋。
老天爷不下雨,这秋立了和没立毫无区别,酷热的伏暑依旧在沸反盈天的蝉鸣声中磨得人烦躁难耐。
永宁城郊的某座大山中,白上青正带着雇来的猎户与仆从们扛着长兵短刃,在林间敲敲打打。
不知是否因为这几年围猎过于频繁,有蹄类的野物愈发难寻觅,甚至连水源充足的双明湾也没发现野鹿的踪迹。
众人从天光乍破找到暮霭沉沉,此刻不免消极怠工。
白公子十年寒窗苦读,学的是“悬梁刺股”“闻鸡起舞”,其他本事不敢夸大,这锲而不舍的毅力倒是强项,俨然一副要在山中过夜的架势。
白上青:“大家再加把劲,这座山前年有人见到鹿群,没准儿我们今天就能有收获了!”
一干人稀稀拉拉的应和。
月色刚刚铺开,他躬身在泥地里勘察动物的足迹,灯笼的烛火照亮脚下的半片草地。
正在这时,旁边一道青光骤闪即逝,一柄小刀噌然落在三寸之外。
草丛间有什么在动。
白上青定睛瞧去,只见那刀正中一条碧青带红的毒蛇,将其死死地定在了地上。
他尚不及吃惊,一个散漫嗓音乍然自背后而起。
“你还真以为,她是想让你帮她找鹿血吗?”
他猛地扭头,一次未曾见得来者,再扭转回来时,才在一丈前的矮树上看见对方。
青年的坐姿并不端直,显得十分漫不经心,他目光望着人时,眸中便充斥着不屑和冷嘲,英气疏朗的五官明明是俊秀的,却由里到外透着一股锋利。
此刻,他手里还捏着一把刀,正抛上抛下地玩。
等发现白上青终于留意到这边时,燕山才将匕首稳稳地一握,接着说道:“她可不是要考验你有没有本事,肯不肯坚持。是想让你自己明白,你和她,究竟有多不一样。”
白上青听到前半句还准备反驳,此时却脱口而出:“有什么不一样的?”
“你生在寻常人家里,走的是读书科考,入朝为官的路子,这辈子恐怕也见不到什么杀人放火之事。
“而她所经历的,不是九死一生,就是血雨腥风。”燕山轻轻巧巧地翻身落下来,居高临下地垂眼瞥他,“你什么都不了解,三两个死人也能吓得爬不起身,就这样,也想娶她?你凭什么来娶?”
后者被戳到了死穴,无端露出几分狼狈:“那、那是个意外,我以后不会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