浅滩上结有一层薄冰,脚一踩上去就碎,她脱了皮毛靴子,赤脚走在沙滩上,跑到礁石边上撬牡蛎,刨沙子,挖海蛎,翻一翻石头下冬眠的小动物,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和海上的动静。
难得的独处时光,没有人鱼的存在,只有她一个人类,她却轻松不起来,心头沉甸甸的。
挖到中午,潮水上涨,人鱼群还没归来的迹象,云溪背上一草篓的牡蛎和海蛎,还有几只小螃蟹,返回熔洞。
这些东西放积雪里埋着,相当于放到了冰箱的冷冻层。
接下来的小半天,云溪又跑去海边钓鱼,一条没钓上来,虽有太阳,但海边风大,吹得人直一阵阵发颤。
担心把自己给冻感冒了,云溪望了眼平静的海面,拎着空荡荡的鱼篓,打道回府。
之后的时间都在等待的焦虑中度过,傍晚时分,人鱼群浩浩荡荡地回来,远远地就听见了它们尾巴拖地的声音,还有得意扬扬的鸣叫声,云溪连忙放下手中的活,赶到熔洞口,在一群人鱼中寻找沧月的身影。
几乎每一条人鱼手上都拖有或大或小的猎物,几只人鱼联手拖着的渔网中,更是装满了鱼。
云溪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沧月。
她的沧月,上半身裹着防水性极好的海豹皮,眉目如画,面容姣好,在浑身是鳞片的人鱼群中分外显眼。
沧月也看到了站在熔洞口的云溪,赶紧加快了速度,尾巴甩得飞快,脱离了人鱼群,飞一般游走到了云溪身边,尾鳍左右摇摆,咕噜咕噜看着云溪,眼神泛光。
她把狩猎到的一条胳膊长的蓝鳍鱼献给云溪,又从云溪缝制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花纹漂亮的海螺,手上还抓有一大把云溪喜欢吃的海草。
人鱼们自各个洞口鱼贯而入,熔洞瞬时热闹起来,到处都是咕噜咕噜的交谈声。
面对沧月的示好,云溪垂下了眼帘,收回了热切的眼神,面色冷淡,一言不发,转身回了熔洞,坐在篝火边,继续用纺锤纺绳子。
见云溪神色冷淡,沧月立刻垂下了尾巴,低低地咕噜了一声,有些茫然,有些无措,她甩了甩鳞片中夹杂的积雪,把食物挪进了熔洞,然后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,以为云溪嫌弃自己身上的海水味。
沧月拿上无患子清洁液,去温泉水池子中,把自己从头到尾每一片鳞都搓洗得干干净净,再返回到云溪身边,咕噜
咕噜地,用头去拱云溪的肩膀,开口喊云溪的名字。
“云溪。”
“云溪。”
一连喊了三声,语调黏糊糊的,像是在撒娇,云溪还是没怎么搭理她,只是煮好了一锅海蛎汤,端到了她面前。
看到她平安归来的那刻,云溪无疑是万分欣喜的,然后,怒气接踵而来。
云溪打定主意,先晾她一时半会儿,好惩罚她的不告而别。
见人类不搭理她,她急得在人类身旁转来转去,尾巴试探性地、小心翼翼地缠上人类的腰,下一秒,却被人类一把拨开。
她发出了一连串抗议的咕噜咕噜声,云溪听得想笑,却忍住了,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,自顾自在那里纺线。
沧月绕着云溪转了会儿,没想明白云溪为何不理人,她端起凉了些的海蛎汤,一边喝,一边拿眼睛瞅云溪,观察云溪的脸色。
不是生气,也不是恐惧,就是冷冷淡淡的神情。
她感受到了人类的冷漠,但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。
她明明带了那么好吃的鱼回来,还捡到了一个漂亮的海螺,满心欢喜地想送给人,结果却是被冷落,她又不会说太多的人话,不知道要怎么沟通,只是“云溪”“云溪”地喊,间或咕咕哝哝,说一些语序颠三倒四的人话。
云溪听了,心中想笑,最后想到她早上不告而别的模样,还是抿了抿唇,忍住笑意,继续冷脸。
沧月见她这幅模样,主动去烤了一条鱼,自己不吃,全拿给云溪吃。
熔洞里其它人鱼,烤了鱼后,也拿了一些过来,放到云溪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