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随月最先冲上来,带动广场一片大乱。倾风尚未朝季酌泉示意,弟子们已将她团团围住。
张虚游的嗓门一如柳随月所讲,哪怕是百人嘈杂,也清亮得突出。他不甘大叫道:“早知道我也最后一个来了!最后一个来原来这么威风!”
“你什么时候来都不威风!”
“你懂什么?我也想要先生亲自写我的名字,我的名字都是先生起的!”
柳随月:“呵,谁不是啊?”
“陈师叔呢?我说你们别把我陈师叔给挤没了!”
陈冀正缓步从侧面走上石阶,到白泽身前一礼。
白泽抬手扶住,问:“想清楚了?”
陈冀说:“想清楚了。”
今日倾风一直朝着刑妖司眺望,他也一直在看倾风。
他知道倾风其实是想来的,纵然他有千百个借口,回到界南,也难以坦然如初。
倾风还剩下多少个明日?难道就这样让她抱憾而终?
他总觉得倾风是陈氏的根,可仔细想来,他又何尝不是倾风的根?
叫倾风只能扎根在他这片土地上,只看见界南的天,局限一方狭小的地。
陈冀嘴唇干涩,垂眸看向被人群淹没的徒弟,长长吐出一口浊气,将别愁离恨都叹进风里。
这一叹好似肩膀上的酸沉都随之消散,脊背挺了起来,浑黄双目里的光被重新点亮,他扯动着面上的肌肉,畅怀笑道:“有些人,当如旷野之风,而非落根之木。”
仿佛二十岁的陈冀,再次意气风发地站在刑妖司的高台上。
“是。”白泽看着他,这一刻声线也有了难掩的动容,搭着他的肩,说,“是,陈冀。你回来了。”
倾风仰头去找陈冀的身影时,他已经与白泽一同去了后殿。
刑妖司巡查的弟子们护送观礼的百姓下山,广场很快便冷清下来。
倾风这才看见站在木架前提笔作登记的林别叙。忽而想起昨晚那场虚妄的梦境,不由开始怀疑真假。
林别叙收好木牌,让小童搬去殿内,手中卷着一本书册朝她走来,笑问道:“倾风师妹,你这么看我做什么?”
倾风瞥他一眼,又侧过视线看桃李春韵。
柳随月眼珠转了转,在二人之间探究地看了数遍,忽然道:“别叙师兄,为何你叫她都是叫倾风师妹,可是叫我们只叫柳师妹、季师妹?像我都是唤你别叙师兄,其实你也可以叫我随月师妹。”
林别叙一时被问住了,柳随月满脸无辜地看着他。
林别叙略一沉吟,说:“柳师妹今日有偏财运,可以往南面的书阁里多走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