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酌泉眉头紧锁,抱着剑与谢绝尘耳语道:“此地矛盾激化,冲突不断,人心浮躁,又异像丛生,好生古怪。”
一衙役终于等对面说完话,同是不吐不快:“董氏小娘子惨死之状,尔等也有看见,你同我说是贼人作祟?分明是你刑妖司袖手旁观,包庇妖邪!放走的那名小妖也是,当初人证物证俱全,他们京城的那个谁一来,一句话就把他给放了?说没有暗中勾结,鬼才相信!我看你们——是——”
他们这帮莽夫,血气上来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。偏偏这次倾风在旁围观,那股血腥杀气生生将他们震住,舌头转了几圈,终是脑子压过了直觉,将脏话改成一句模糊的“那个什么!”。
弟子回呛质问:“什么什么!是妖便可随意打杀,不受刑罚是不是?”
“闭嘴!此事我等自会查明,都少叫嚣些!”倾风被吵得心情烦躁,喝了一句,问,“林别叙呢?”
弟子与对方瞪视,抽空答了一句:“师兄在后院牢狱看顾伤者。”
“将他叫出来。”倾风踏过门槛,回头对着那群衙役道,“都老实点儿,跟我一起进去。”
第50章剑出山河
(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都魔怔啦?)
年轻弟子小跑上前负责带路,领着众人穿过前院,进入内厅。
因衙役们在门口呼叫,人都被引了出去,大厅门窗未阖,圆形盘盏上点着的妖火都叫风给吹灭了。
弟子上前重又点了两盏,可室内还是一片阴晦。
为首衙役想开口让他们把火给熄了,或是换个正常的灯。这怪诞又昏沉的薄绿火光在这夜间闪烁不定,看得着实瘆人。
才开了个头,那边倾风正在上首位坐下,抬手对着焰火隔空一拨,火光骤然明亮起来。中间的蓝白光色大盛,压过了外层火焰的幽绿,陡然变得灼烁灿灿,驱散了那种阴森鬼祟感。
倾风没听清,转头问:“怎么?”
壮汉:“……没怎么。”
刑妖司的弟子们一致站在右侧,衙门的一干缁衣捕快则挤在厅堂左侧。双方分列而立,特意空出了半丈的距离。
季酌泉跟谢绝尘跟着坐下,其余人却都不敢坐。
倾风认真一看,才发现这里站着的全是年轻弟子,有几个甚至比她还小,略带懵懂地躲在人群后方,扯着师兄的衣袖,从缝隙里小心窥觑。
倾风问:“刑妖司里的其他人呢?”
为首弟子老成上前,下意识弯腰行了个礼,做完才觉得奇怪,傻愣了下,答道:“儒丹城的修士本就不多。师叔们都去轮值巡夜了,怕城内再出什么意外,叫我等随别叙师兄驻守刑妖司。”
倾风瞥一眼左侧的那群衙役,料想此举在他们眼里,多半只能得个“做做样子”的评价。
林别叙还没来,这帮弟子紧张得精神恍惚,都不知上个茶水招待一下,光等着倾风问话。
倾风翘起条腿,坐姿没个正形,手肘撑在扶手上,点着为首的弟子问道:“说说吧,城里最近出了哪些怪事,需要这样疑神疑鬼。”
那弟子打了遍腹稿,流畅道来:“其实之前儒丹城中没有那么多离奇的案子,怪事最早是从半月前开始。有百姓在护城河中发现了一具漂浮的无名女士。因尸体在河水中浸泡太久,已无法辨认面容。她身上又不带什么公文,或是能证明自己来历的物件,衙门追查许久,只知道她是数月前刚来儒丹城投奔远亲的一位小娘子。因远亲不久前刚刚离世,她只好独自住在城南的老屋里,找了个缝补浆洗的杂工养活自己。”
倾风颔首。
衙役按着腰间的佩刀上前一步,高声接过了话题:“董氏的小娘子与那女人住得近,平时也会帮人洗洗衣服补贴家用,出了人命官司,我等循例去董家问话。当时董小娘子浑浑噩噩的,似被吓得不清,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颠来倒去地重复自己‘不知道’。我等虽觉可疑,可没有办法,想等她冷静后再去问话。不料没几日,董小娘子的尸体也叫人发现了,被人敲破了额头,丢在城外的树林里。”
“紧跟着崔氏家的小公子,与桂音阁里的一名伎人,相继无故失踪,至今下落不明。”年轻弟子叹了口气,悄悄用手指着对面,“那崔氏是我儒丹城的望族,族中先辈曾出过三位宰相、两位太傅。儒丹城里的这支虽不是主家,可同气连枝,也叫县老爷敬畏。上面一施压,他们自己寻不到线索,就来找刑妖司的晦气。”
衙役怒道:“什么东西?你又来暗中诋毁是不是?!我们寻你晦气,与那崔氏有劳门子关系?”
倾风问:“所以是半个月之内死了两人,失踪两人?”
四人情况迥然相异,不该并类探讨,应当不至于连累刑妖司成为众矢之的。
“不——!”为首衙役叫了声,满脸的横肉颤了颤,露出些许惊悸,下意识缩起脖颈,压着嗓子道,“古怪就古怪在,那董氏小娘子死了十日有余,身上竟一点变化也没有!皮肤还是雪白,两手指甲不停生长,眼皮怎么都阖不上!说是死不瞑目啊!”
男人左手死死握住刀柄,呼吸放轻,语带惊悚:“她母亲每日将她安放在小屋里,给她烧香念经,可是第二日天一亮,尸体就出现在别的地方,满城地乱蹿!还有人亲眼见过她在夜里游荡。我等将她带到刑妖司试着看管了几日,在刑妖司就是安分的,一送回家便又出问题。这谁受得了啊?这不分明是妖邪作祟吗?他刑妖司至此还百般推脱,说与妖邪无关。尸位素餐说的就是他们!”h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