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柚秀儿的表情着实太严肃了,满怀着警惕,却又隐有几分不满,更透着几分怀疑。
一副全天下都欠我钱的神色。
跟原先的又恰又泼辣的模样,真个是完全两样。
“你瞅啥?想打架吗?”西柚秀儿似是找到了发作的点,对弹剑而歌怒目而视。
弹剑而歌双手抱臂,嘿然一笑,“你不看我,怎么知道我看你?”
挺好的一个漂亮妹子,怎么就长了张嘴呢,哑了多好。
“师弟,别像小孩子一样,跟人斗嘴。”雷纯瞥了弹剑而歌一眼,轻声说道。
“哦。”弹剑而歌从善如流,立即闭嘴。
西柚秀儿是有气没地方出,目光死死的盯着雷纯。
雷如四人已将轿子放了下来,连同雷实几个,八人齐齐向雷纯行礼。
雷纯点了点头,却是转向了狄飞惊,“爹爹临终时,曾对我说了一句话。”
是什么话,狄飞惊完全没有问。
他从来不问不该问的问题。
雷纯眨着一双幽梦似的明眸,“爹爹说,他既然已是无幸,但我依旧要为他建立的大业而活,但决不是要为他报仇而死,这样他才是虽死犹活,真正的复仇不是用自己的力量来拼命杀死敌人,而是用敌人的力量来壮大自己。”
狄飞惊眼帘低垂,轻出了口气,“总堂主果然是非凡人物,见识非常人能及。”
雷纯笑了。
纯纯的笑了。
眼波流转,却似有了几分悲凄。
“所以,我们今晚轿子里的客人,才能活到现在,而且——”
她的柔弱在此时显得无比坚决。
“不但不杀他,还要助他,助他东山再起,击败白愁飞!让他重新成为金风细雨楼里的主子!”
弹剑而歌这会有了明悟,为什么师姐知道金风细雨楼出现那么大的变故,都全没联系过风亦飞的缘由,此前只以为,单单是由于风亦飞跟白愁飞是好兄弟的原因,此时才全数明白,师姐根本不想风亦飞牵涉其中。
风亦飞估计是绝对不会容六分半堂收留苏梦枕。
养虎为患,师姐这聪明人怎么会不懂呢?为什么就要这么做呢?
只听雷纯似是充满歉意般,对着狄飞惊道,“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没在事前告诉你,你会不会生气?
“小姐做的都是对的。”狄飞惊毫不犹豫的作答,“你才是总堂主,尤其是那么重大的事,你不需事先跟我说。”
雷纯向狄飞惊倩然一笑,非常感激的样子。
狄飞惊的眼中在一霎间有了神采。
弹剑而歌看得出来,只要雷纯能对他笑上一笑,再大的错处,也变成对的了。
这时候,那顶轿子里的人陡地发出一阵令人悚然的呛咳,而且像一个病深疾重的弥留者,一口气把剩余的呼息深吸力吐出来,然后才说了一句话,“你们说错了一点,我并无你们可借重的地方,更没有了什么力量,如今不过是个重病垂死的人罢了,我自招其败,重用了白愁飞,想要回天再起,已是无能为力,时不予我,徒呼奈何”
又咳嗽了几声,“况且,我也不想要你们六分半堂的助力!”
劲风一拂,深黛色的轿帘掀动抖甩了下,却没掀得起来。
弹剑而歌不由得一愣,苏梦枕弱成这样了么?隔空发劲还掀不起一张帘子?
杨无邪赶紧凑前掀开了轿帘。
弹剑而歌大觉惊诧。
曾闻名于江湖的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,此际是脸色惨白,一脸的病容,瑟缩在一袭皮裘中。
刚动用了真气,似是让他病情加重,全身在轻轻的颤抖着,剧烈的咳嗽不休。
雷纯美目一转,带着几分关切的道,“你又何必如此,我既然打算要帮你,自是有了法子,给你寻医问药,让你的病痊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