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南风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,表情绷得严肃至极:“是。”
苏倾有些急了,忙夹了一块进碗里,还吃了一口,他好像没看见,她在桌下拉拉他的衣角,又吃了一口。
明宴微掀眼皮:“二十大板。”
苏倾忙说:“口味不合,卖相甚佳,不若大人把板子免了。”
明宴听了一会儿她急促的呼吸声,才笑一笑:“那便免了。”
后半程吃得安静了些,北风吃得尤其矜持,苏倾低头专注地看着满桌菜肴,一片乌云游来,天色晦朔几番明灭,外头的风大了起来,花窗外的柏树枝叶抖动。
明宴落了筷,苏倾发现他一顿饭压根不碰胡萝卜,轻声说:“大人不可偏食。”
内堂统共四个人吃饭,屋里极安静,这一句话出来,明宴筷子顿住,侧过头,所有人都看着她。
苏倾眸光镇静地回视张大嘴巴看她的北风,耳根泛着红,顿了一下才说:“偏食,不好。”
北风怔怔的,趁机夹一块排骨飞快放进嘴里,点头:“对,不好。”
*
这日晚上下起了暴雨,空气里翻滚着土腥味,俞西风风尘仆仆地回了大司空府,身上淋得透湿,水珠从背上的剑柄上不住滑落。带着斗笠的俞东风放他进了府门,兜头一声闷雷降下,如同野兽在头顶咆哮,他怔了一下,返身又奔出门去。
东风大喊:“你去哪儿啊?”
西风远远地摆摆手:“哎,回客栈去,别等啦。”
东风从门口跳出来,扯着嗓子吼:“回客栈干嘛——”
西风也远远地扯着嗓子吼:“荆大姐还在客栈呐——”
东风骂了一声,扶了扶斗笠,伸臂吱呀吱呀地闭上府门。
窗外雷声咆哮,雨点急促地打着窗框,屋里有股潮气,苏倾坐在床沿上,偏过头去,一左一右地把簪花拆下来。
喜床还没撤下,帐子映红了她半边脸,明宴慢慢地脱下外袍,盯着她的脸看,苏倾把簪花拿在手里,指头玩着花瓣,衣裳穿得整整齐齐,好似在等待什么。
他冷冷收回目光,抬脚离去,给她行个女儿家的方便。
她却突然出了声:“大人还要去书房吗?”
他旋过身,目光从她的额头慢慢打量到嘴唇:“不然,睡在这里么?“
苏倾说:“就睡在这里吧。”她偏头看一眼窗外,蹙眉,声音也让雨水浸得潮湿柔软,“打雷了。”
明宴逼近床前,居高临下,他的下颌微抬:“从前没见你怕雷。”
苏倾仰头看着他,说瞎话紧张得很,声音都小了:“其实是怕的。”
明宴轻轻一嗤:“出息。”
他终究住了脚步。站在她面前,垂下眼俯视她的发顶,半晌,指尖轻弹一下革带上的带扣,眼里的晦涩与语气里的沉稳,竟是全然不相符的,“会卸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