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妻对拜……送入洞房……嘻嘻嘻……”
幻夜姬绝望地听着:“纸人,它们想干什么?”
覃越努力呼吸着,浑身都因为失血发抖:“它们,它们想活着,想出生。”
缺氧和失血让覃越渐渐失去意识,伏在她身上像是晕了过去。
“覃越……”
棺材里的空气稀薄,血腥味很浓,幻夜姬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因为缺氧意识恍惚起来。
仿佛慢慢脱离了身体,漂浮在半空中。
她被限制的精神力就像被关在棺材里的身体一样,一动不能,但无形的触角却敏锐延伸,仿佛和什么东西勾连共情。
她仿佛“看到”了棺材外面的画面。
一群面目模糊的人形围着棺材拍手转圈,跳着祭祀一样的舞蹈。
“麒儿而立兮子嗣延绵……夙愿得偿兮伦常有续……他日官高嵯峨兮……”
“章兮玉兮……承我门楣……”
无数婴儿一样大小的纸人,围绕着棺材,争前恐后地爬向她。
那些小纸人并不可怕,和外面那些嘶吼着的纸人不一样,并不狰狞,并不粗制滥造。
像是承载着爱意小心翼翼制作出来的,栩栩如生,穿着绣着年年有余的红色的小肚兜,年画娃娃一样白净可爱。
“妈妈、妈妈、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
无数细小的声音夹杂在喧闹神秘的祭祀声音里。
像是奔着生的希望一样朝她爬过来,像饥饿的群蚁朝着蜜糖蜂拥。
“走……走开……”幻夜姬一动不能,声音也发不出来,眼泪从眼皮下渗出。
好可怕,好可怕。
从未有一刻,觉得小婴儿那么可怕,仿佛一个个要撕碎吞食她血肉的怪物。
幻夜姬甚至忘记了,这只是一个游戏。
骤然崩溃的精神力,意识高高的飘向天空,像濒死的幻觉一样,灵魂和万物共生感应。
她“看到”无数个跟她一样的女人,被绑在棺材里,被困在黑暗的屋子里。
被囚禁,被毒打。
“看到”那些从她们的肚子里诞生的婴儿落地长大,长成高大冷酷的男人,掐着另一个女人的脖子,轻飘飘的扇着耳光:“又是女的,生不出儿子要你有什么用?”
“看到”奄奄一息的婴孩还未睁眼发出第一声哭泣就被扼死,丢弃在白骨累累的山头。
……
谢刹站在那片山头。
看着这片满月柔光下的土地,山岚云海笼罩的杜鹃花海,每一朵艳红绽放,就爬出来一具稚嫩的白骨。
山风夹杂婴灵的鸣泣呼啸而过。
漫山遍野的婴灵,漫山遍野没有面孔的纸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