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曹峋的叙述里,两头望的那一晚,是汪蒙、邵宽里应外合,纵敌深入的故事。
等到汪蒙和邵宽的头颅被发现,他又马上补充,说汪、邵两人和金人有争吵,但说的都是金语他听不懂,说不定是因为分赃不均所以被金人杀了泄愤。
这些话听得那十几个送他回去的周人士兵群情激愤,几人七嘴八舌地讲述他们看到的一切,不要说是分赃了,只怕从汪蒙被绑上木桩的时候起,他就已经咽了气。
邵宽死前慷慨悲歌,然而具体念的是什么,士兵们实在背不下来。
曹峋见瞒不过,又呜呜咽咽地说可能是自己搞错了,也许通金的就只有那个韦松青而已——毕竟在地动山摇的那一晚,曹峋喊着几个亲信要跑的时候,就是韦松青突然从天而降,用匕首抵着他的喉咙,呵斥县衙里的几个知府亲信要走自己走,把曹峋留下。
韦十四和柏奕听得一阵热血上涌——原来那刀鞘是这么留下来的……
曹峋紧接着又喊起来,说后来他被金兵带去了一处营帐的外围,听里面的人讲话,这才知道韦松青竟然不是少年,而是个女子。
这女子从前不仅行刺过皇帝,后来又进过窑子……正要说到林家父子的身份也有假时,曹峋猛地看见林白本人就站在常胜的身边,一脸恨不得要手刃了自己的愤恨表情,于是连忙住口,请求常胜开个单间听他细说。
常胜强忍着汪蒙被诛的悲痛,并没有心情听曹峋再构陷谁,当晚开了个单间将曹峋和十几个周兵关在了一处。
作为两头望仅有的幸存者们,曹峋和十几个士兵需要一同被押往京城,接受刑部和兵部的再审。
等到处理完手头上的这些事时,常胜回过神来,才发现柏奕和韦十四两人都不见了。
……
在真正踏足北境以外的地界之前,柏灵一直没有意识到,原来草原也是有山的,只是山在远天。
不过当下,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原,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。
每当日光强烈的时候,金人们会戴上某种用动物头骨制成的头盔,用作护目镜。
那头骨的中间有一道裂缝,可以阻挡大部分光进入眼睛,而从缝隙之中,人又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外面的情形。
这种东西作为奴隶的周人是不可能有的,在接二连三的人出现了暂时性的失明之后,大家在行路的时候也用布条暂时遮住眼睛,时不时睁眼看看,以免眼睛被雪原灼烧。
大部分金兵不会说周人的话,对接起来并不方便,所以来接管他们这四百来人的,是已经彻底归顺了金国的周人。
或者说,是曾经的周人。
在一开始,当柏灵一行望见这熟悉的周人面孔,听到那命令声中乡音时,每个人都带着几分慰藉和他乡遇故人的欣喜,但很快大家就认清了现实,这些握着鞭子的周人却比金人还要严苛,还要歹毒,金人要求了三分,他们会将要求提到七分,甚至十分。>br>
然后他们摇尾乞怜,奴颜婢膝,把每一个任务都当作了向贼寇表达忠心的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