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政的拳头狠狠攥着,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,浑身都在抗争。他的眼睛从护的严密的缝隙看过去,那一张张仇恨的面孔,那勋贵子弟因为投中而肆意狂笑的脸……转过脸来,母亲抱着他浑身颤抖,刘女攥着他的手臂,不叫他动。蚕女护着他的头脸,她头上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掉。
阿母,她在害怕!
刘女,她惊恐的不能自已。
蚕女警惕的看着周围,随时伸出手臂来护持于他。
他如同被困的幼兽一般,奋力的嘶吼起来。
这吼声如同被困的幼狼,呲着牙拼着命想要挣脱出去!
桐桐抱着他的头安抚:“莫慌!莫怕!”
“阿姊——”
桐桐愣了一下,低头看了嬴政一眼,“嗯?”
他低低的呢喃:“阿姊——”
桐桐:“……”小孩眼里有泪,一滴都没有落下来。他像是用尽了力气的幼兽,懵懂的看着她。
前面是夹道,再往前就是邯郸狱了。两边高耸的墙,除了押送的赵军军卒,再没有百姓了。
桐桐坐起来,她伸出袖子,慢慢的给嬴政把脸上的血迹擦了:“无事!无事。”
“有甚事?”
赵平原君赵胜的府邸,赵胜放下手里的简书,看向侍从:“吕不韦亦不过一贱商耳!贱商之家卑贱之人,有甚事需得本君亲见?”
侍从低声禀报:“此人乃吕氏四子,言称有秦国军机要事要禀报,不见平原君不肯言。”
赵胜重新拿起简书:“招他进来。”
四爷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被召见。才一见礼,赵胜觉得似有隐疾一般,煞是难言。等此人一起,这股不自在又转瞬即逝。
这叫赵胜不免多打量了此人两眼:此子倒是气派。
他重新放下简书,问说:“有何事?只管报来。”
“平原君是怕秦人攻赵,无有借口么?”
何意?
四爷看着对方:“秦赵乃世仇,长平邯郸之战,赵折损六十万余。赵国户户有战死,家家挂白幡。若遇秦人,赵人恨不能饮其血食其肉。秦子楚之妻子,滞留邯郸多年,君与叔父有默契,隐瞒其出身来历数年……此刻,正值和谈修好之际,君将那母子推于人前,是怕他们不死么?”
赵胜便笑了,而后满脸的嘲讽:“还道为何而来,原来是为秦国奔走。尔要做吕不韦第二?吕不韦侥幸遁走,尔以为本君会让尔等贱商故伎重演?”
四爷皱眉,没时间跟他掰扯了,桐桐的境遇一定好不到哪里去。
他站直了身子,看着赵胜:“平原君,某确系出身商家。既然是商家,某就跟平原君算一笔账。”
赵胜嗤的一声,并不以为意。
“某先与君言,此番前来究竟为何。吕家倾尽所有,所谓何来?取一国之利。为此,叔父不惜身家性命,吕家退无可退。而今,赵姬母子若死,叔父何以跟秦子楚交代?平原君鄙薄商人,秦国亦然。秦子楚而今只是太子嫡子,尚不是太孙。叔父与吕家在秦不得施展,此时若出了纰漏,叔父何以跟秦子楚交代?”
“秦子楚在秦有妻有子,赵姬母子……可弃!他羽翼未丰,多赖吕不韦,又怎会与他交恶?”
“平原君所言极是!秦子楚必会宽宥于叔父,可叔父焉能心安理得!此时,便需要有人用命来赎罪方显诚意。平原君以为,叔父会用谁的命来彰显诚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