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宣举起酒杯,敬了李煦一杯,低声道:“他才是天子,朝廷是他的朝廷。”
“没有皇帝用朝廷的安危,来威胁臣子做事的道理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天子就是吃准了你这个性格,才会如此,实际上,并不是所有朝廷的事情,都是你一个人的事情。”
“归根结底,他是皇帝。”
齐宣拍了拍李煦的肩膀,开口道:“你……不要难为自己。”
“不要难为自己…”
李煦喃喃重复了一遍,眼睛发红。
他抬头看向齐宣,忽然双目垂泪。
“我…我只是不忍心,不忍心见到大周亡了。”
“大周生我养我,李家生我养我,我如何…”
这位饱受委屈的宋王殿下,在自家表弟面前,号啕大哭。
“我如何能放得下?”,!
上了归云楼的二楼。
不过他现在在长安的名声的确不太好,有些宗室或者与宗室沾边的勋贵,见到这位一瘸一拐的宋王来了之后,都灰溜溜的离开了。
这些人当面不敢说什么,但是背地里肯定是要骂娘的。
齐府君叫了两壶好酒,亲自给李煦满上,然后他看向形容憔悴的李煦,低眉道:“表兄,因何非要寻宗室的麻烦?”
“你也是李家人,你这样一搞,李家人背地里会怎么说你?”
齐府君叹了口气,开口道:“别的不说,就是母亲,前两天也埋怨了你两句,说你太不近人情。”
李煦端起酒杯,跟齐宣碰了碰,仰头一饮而尽。
“我没有办法。”
他眼睛有些发红,狠狠咬牙:“我但凡有一点办法,我如何会做这种事?”
他抬头看向齐宣,眼睛里密布血丝:“北边的战报已经传来了,越王林昭,带着他的幽州军,在契丹境内,同等兵力的情况下…”
“大胜契丹!”
听到这句话,齐宣微微有些诧异,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,于是问道:“这…这与兄长清理宗室,有什么干系?”
“天子手中有火药。”
李煦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,仰头再一次饮尽。
“但是他不愿意拿出来,他…”
“他担心这些宗室害他!”
李煦目光有些发红,咬牙道:“他要把宗室清理干净,才肯把火药方子拿出来,成立火药司!”
听到这里,齐宣才明白了这件事的因果关系,这位做了许多年京兆尹的府君大人,看着脸色憔悴的李煦,微微叹了口气:“表兄,即便非做不可,这件事也大可以让让人来做,干什么非要你来……”
“你要得罪多少人?”
李煦表情有些痛苦:“除了我,还能有谁来做?”
“天子不愿意担这个恶名,司宫台不能直接动手,这长安城里,除了我…”
“还有谁愿意背下这口黑锅?”
宋王爷低头,咬牙道:“非我来做不可!”
齐宣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,却仿佛已经四五十岁的表兄,长叹了一口气。
范阳之乱,不仅让大周国运倾颓,也让这个原本风华正茂的世子李煦,饱经沧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