屠夫的儿子也成了屠夫,跟六嫂生了两个孩子之后,喝醉酒在自家的茅房里摔倒,茅房连着猪圈,屠夫直接摔下去摔死了。
从那以后六嫂便成了寡妇,一个人养两个孩子。大的女孩跟童少悬一个年纪,小的儿子今年十二,脑子似乎有点痴,见人就躲,也不说话。
六嫂虽是个寡妇,但悍得很,开着一家包子铺没人敢惹。
葛寻晴说:“这六嫂就是太爱钱了,除了银子之外什么都不管,脸皮完全是身外之物。她自己省的要命,一件破袄子穿了十年也没见她换,两个孩子倒是人模人样。她家大娘子跟我和长思一个学堂的,一年也是十两银子不便宜。不过那娘子在学堂没个朋友,从不搭理人。”
葛寻晴说到这儿,童少悬才恍然大悟:“石如琢?六嫂是她娘?”
葛寻晴夹了卤鸡腿:“就是她啊。”
童少潜在一旁已经吃掉三根卤鸡翅了:“石如琢?这名字起得还行啊,不像是屠夫家会起的。”
“六嫂和她过世的丈夫都没读过书,但她对孩子挺惦记的,家里两个孩子,一个如琢一个如磨,是六嫂跑到普寿庵里面找大德尼给起的。”
“难怪……”
“这六嫂排挤同行的下作手段不少,据说还拿了她丈夫留下来的杀猪刀到处威胁别人。”葛寻晴对唐见微说,“嫂子,你可要当心。”
唐见微笑道:“要是论刀功,我可不会输。”
大家只当她是在说庖厨里练出来切菜的刀法,只有童少悬知道,她所说的刀功应该是真的砍人的那种。
……
唐见微依旧专心致志地赚着钱,早点摊的生意并没有因为作怪的六嫂有所改变。
鸡蛋灌饼卖得如火如荼,早点摊的进账也从最开始三日赚二两银子,变为一日二两银子。
唐见微往宋桥那边交的月钱也更多了。
那日紫檀又去换了两枚银铤回来,唐见微拿了一枚给宋桥,宋桥没好意思收:
“阿慎啊,这银子我不能收。你每日都为我们做饭菜,还帮阿念调养身子,我再收你的月钱的话可真的说不过去了。”
唐见微没接她这话,只是问道:
“阿念这个月的癸水如何?”
“她不怎么跟我说的,脸皮薄。不过我看她似乎活蹦乱跳,比刚来的那个月要好多了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
“阿念个头也开始往上窜了,昨日和我一比,居然已经比我高了。多亏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料,阿慎……”宋桥握住唐见微的手,眼睛里装的全都是感激,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挑哪句说才好。
“阿娘不必与我客气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唐见微反握住她的手,
“当初我们唐家悔婚一事闹得阿念声名狼藉,或许在冥冥之中耽误了她本该拥有的良缘,因缘际会才有了今日的局面……我知道阿念一开始并不想与我成亲,我能理解,她该有更好的选择。八年前是我们唐家对不起你们童家,耽误了阿念。兜兜转转如今又困住了她。我亏欠阿念太多,只能尽量补偿。如今我所做的,跟这些年来童家承受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。阿娘,我能为你们做的事并不多,钱财虽是身外之物,可到底可以教人活得轻松自在些。阿娘你别嫌弃,收下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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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见微说得真心实意,将银铤往她的怀里又推了推。
宋桥长叹了一声:“原来你知道了。此事你是何时知道的?”
唐见微实话实说:“来夙县摆摊之后,听街坊们提到的。”
“所以当年你根本就不知道退婚一事?”
唐见微便将她九岁时生了重病,以及往后唐家一系列的事情都交待干净。
“还有这等奇事。”宋桥听了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,“这么说来也是命运的捉弄,你和你耶娘也不想如此。我就说我那位发小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。阿慎,你和你娘小时候可真像,不仅长得像,性子也像。看见你,我便会想起曾经在博陵与她朝夕相对的点点滴滴……一晃竟过去了十多年。”
唐见微和宋桥在屋里低声细语,没有发现童少悬就在屋外,听到了她们的对话。
后来她俩又说了什么,童少悬便没再往下听,到小花园中踱了几步,又挪到卧房前,再踌躇一番,一抬头,发现唐见微从她阿娘的卧房里出来了,正看着自己。
本来想多走几步散散心,没想到根本没走两步就又转回到了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