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绝尘跳下车,抱拳道:“送前辈一程。”
陈冀摇头,片刻不停地向前。不答,不问,亦不去管倾风是否还在自己身后。
他身上那件薄衫起了毛边,在袖口不显眼的地方有一块破损,可是步履铿锵,便将一身略显宽松的粗布衣裳也穿出了恣意洒脱。
只倾风从他仓促的步伐里看出了无所适从的慌乱。或许稍一停步,悔恨就要泛滥,所以越快越好,逃离上京。
谢绝尘与季酌泉徒步跟在后方,直到陈冀进了上京,才留在城门之外,朝着二人背影深深一鞠躬。
陈冀也停了下来,站在行人穿流的街道上,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苍凉的迷茫,回身看一眼咫尺处的倾风,嘴唇翕动,很慢地说:“今日先留一晚。”
本该是陈述的句子,他说得好像疑问。满腔的毅然跟决绝还是被春风吹开一道口子,又让自己多出一天的抉择。
他有些懊恼,气场愈加低沉。
倾风看着他,点头说:“好。”
陈冀就近找了间客栈,让倾风去把东西放下,带着她在街上闲逛。
倾风顺手为陈冀买了根发簪,陈冀给她购置了两身新衣服。师徒二人许久没有赶市集热闹,俱都没提那些烦心的琐碎事,在上京的街道里漫无目的地游览。
京城商运发达,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,陈冀好奇,沿着商铺逐一查看,没走出多远天已经黑了,又带着倾风折返回去。
春末雨水充足空气湿寒,客栈的床褥未及时晾晒,有股浓烈的霉味。倾风干脆穿着衣服直接躺下,随身的东西都没取出来,阖上眼休息。
她本以为今夜该睡不安稳,不料没多久就意识昏沉,随即坠入梦乡。
还是先前那个奇特的梦,还是先前那片雾锁的湖。
之前一句话将她唤醒的那个人也在,盘膝坐在星河倒映的湖面上,只是身前多了一张桌案,上面摆放着齐整的茶具。
茶炉内小火慢烧,白色热气从壶口不断蹿出,林别叙单手支着下巴,见她出现,调侃道:“这么想我啊?刚走就来见我。”
倾风摸了把脸,自我怀疑地道:“你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
林别叙眸光真诚,浅笑吟吟地说:“我是你,心中所想的人。”
倾风一眼看破,甚觉晦气:“林别叙,你骗人的时候为什么都不会脸红呢?”
林别叙放下手,向后轻挥整理着长袖,说:“其实我很少骗人。”h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