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阮蘅反应过来时,她已经人在李玠背上了。
李玠从不肯与人亲近,如此主动将她背在身上还是头一回,阮蘅有些不习惯,“放……放我下来。”
“脚踝肿了,不疼吗?”
阮蘅方才的气焰收了回去。
疼,她疼得要命,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一般,她一直隐忍,不敢在李玠面前喊一声疼,却不料还是被他发觉了。
“这腿得修养半个月,否则会落下病根。”
阮蘅沉默,上一世她似乎就没听到过李玠这般好言好语与她说话,如今听着,倒是有些不习惯。
“那你的伤。”他分明已经受了伤,可还要来背她,伤口愈合愈发难了。
李玠淡然,“死不了。”
“殿下不必对我如此,我——”
“想多了。”李玠出声打断了阮蘅的话,声色比方才沉了几分,“只因你方才救了我。”
只有他自己知晓,他不知为何并不排斥阮蘅的靠近。
就如此刻背着她一般,他只觉得熟悉,似乎在何时何地,他也背着她,走过极长的一条路……
阮蘅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,只是因为她救了他,所以他不想欠她,这才对她亲近友善了些。
阮蘅将自己的头埋起来,闷闷地回应一声,“不必了,先前殿下也救过我一回,那我们就算两清了,回京后我不会再打扰殿下,殿下也别接近我了,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。”
阮蘅越说越起了劲儿,却未察觉的男人的步子愈发慢了起来,“殿下将我放下吧,我自己能走,这孤男寡女的不适合,若是让人发觉了,我就嫁不出去了。”
话音刚落,阮蘅便觉得自己身子一轻,李玠还真就将她放了下来,毫不客气地丢在一旁,自顾往前走去。
雨愈发大了,模糊了阮蘅本就看不清的视线,又阻隔了李玠的脚步声,她四周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,什么也都不真切,阮蘅只能将半个身子探出去,可半晌也听不到一丝动静。
他走了。
察觉到这一事实后,阮蘅先是松了一口气,而后是铺天盖地的无助与惊慌。
身旁一直没有人与被人丢下完全是两码事,阮蘅情绪低落起来。
李玠应当只是为了气气她,他会回来的……吧。
阮蘅坐在原地不动,漫无目的地等着。
阮蘅等了也不知多久,只觉得身上的伤口都已麻木了,都不再见那道身影回来,整个人落入了无边的绝望之中。
他是真的走了啊。
即便前世经历了再多事儿,她也不过是个及笄之年的姑娘,是个该被人捧着呵护的年岁,如今被人丢在这儿,不免委屈。
方才被黑衣人踩的手突然又疼了起来,疼得她落下泪来,委屈、不安与对未知的恐惧让她今夜绷着的那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。
阮蘅将头埋在膝中哭得撕心裂肺,已分不清哪里是雨哪里是泪。
“爹娘,祖母,来救救我,我想回家。”
“我害怕,来人……”
“李玠,你个渣渣,你根本就不是男人,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。”
“我上辈子瞎了眼才看上你,我定是脑子撞坏了才嫁给你。”
“方才就应该让你死了算了,我救你做什么!”
“这辈子你就孤独终老吧,别去祸害别家姑娘了。”
连着骂了好几声阮蘅才觉得心中爽快了一些,正想着接着骂他的措辞,却感觉身上多了东西,雨似乎也陡然变小。
她疑惑地抬起头,便见一道黑影背对着她半蹲在她面前。
阮蘅呼吸一滞,脑袋嗡嗡作响,她抬手一摸,发觉自己身上是一件蓑衣,只是有些破败。
他方才不是走了,怎么又回来了?是去替她找蓑衣了吗?
面前的人不见阮蘅有反应,似是有些不耐烦,“还不上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