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蘅神色一紧,心头起了不好的预感,她将东儿放在了床上,一把掀开他的衣裳,身后几人一瞧,皆倒吸一口凉气。
只见他后背都是纵横的血印子,亦散落着被挠破了的脓包,斑斑点点,脓水混着血沾染上了衣衫,可怖至极。
没有人瞧见,阮蘅抱着东儿的手已在发颤,“刘姐,劳烦您去外头生一堆火,再端盆热水来,我得给东儿换件衣裳,您让屋里所有人都出去。”
刘夫人这下也是惊着了,“这究竟是怎么了?”
阮蘅沉了一口气,看向她,“这是天花。”
“什么!”几人面色大骇。
老翁险些就栽倒在地上,“造孽啊,真是造孽啊一个个的!这是要我命啊。”
“刘姐你们都先出去,准备些火,东儿用过的衣物、被褥、帕子都得烧了,这屋子与隔壁屋子的槅门先封了,别让人再进这屋了,今日与东儿戏耍过的孩子们都寻来,我还得给他们看看。”
刘夫人一听,哪里还站得住身,赶忙跑出去安排了。
这里不过三两句话的工夫,临屋便闹起来了,争吵声不绝,“凭什么呀,我儿子又没得天花,为何要将他带走。”
“就是,他一人得了天花就得我们走?为何呀!如今哪里还有安生地儿,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处,又被这祖孙俩给霍霍了,我当初就说这孩子的祖母染天花了,不吉利,这孩子落跑不了,你们非不信,这不,你们瞧瞧,染上了吧!为何他不走啊!这是要害死我们一屋子人啊。”
刘夫人相劝,“婶子,宁姑娘会给孩子们重新诊脉的,这几个孩子今日碰过东儿了,怕是——”
“刘方琴,你这是说什么话!你的意思是我孩子也会染上天花吗?”说话的妇人见着站在槅门外的阮蘅,拧着眉指着她,“我可不要她给我们阿福诊脉,她这几日都碰过东儿了,今早我还见她搂着呢,她定是也染上天花了!说到这儿,我倒是觉得我们是该走,这屋子里的人怕是都碰过东儿了吧,刘方琴你也是,你们都留下,我们走!我们还想活呢!”
屋里的目光投射而来,眼中尽是对阮蘅的厌恶与避之不及,白日里一声声和善的“宁姑娘”早已荡然无存。
阮蘅心猛然一沉,“诸位不必忧虑,我只是碰过东儿一阵子,我照料每个孩子前都会净手,不会这般轻易染上的。”
“你说不染就不染啊!村里头都死那么多人了,可不都是一个屋里头的吗!”那妇人攥着孩子的手就往外走,朝着屋里人呵着,“你们不走是等死吗?这屋里头可是有天花了!”
门外的侍卫见此,将人拦着,“王爷吩咐了,诸位就在此歇着,村子已无别处安歇了,其他宅子都已拿来安置病患,状况更险峻,只这间宅子净些。”
“这屋子如今已出天花了,哪里还净了!我们就等死不成?”那妇人冲着侍卫撒气,“反正我不要待在这屋了!”
“她们都送去我屋里吧。”
阮蘅此话一出,场中一片沉寂,众人纷纷看向阮蘅。
身旁的侍卫一惊,“姑娘,使不得,那是您的屋子!屋子没了您歇哪儿?王爷要是回来见此,他——”
阮蘅摆了摆手,“我会与他说的,你赶快将他们送去吧,如今一想,还算得上清静的地儿,也只有我那一处了,我不碍事,我日后就歇在这儿了。”
那妇人低下头来,轻咳了声以掩饰面上的不自然,到了此刻还撑着面子,“我就说嘛,肯定还有屋子的,自己倒是藏得严实,不叫我们知晓。”
阮蘅眸色暗了暗,不再接话。
“老钱家的,你这说的是人话吗!”刘夫人瞪了那妇人一眼,想来宽慰阮蘅,却见她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。
阮蘅往回走去,“我先回去看看东儿。”
侍卫火速拦下阮蘅,“姑娘,使不得,王爷吩咐了,不许让姑娘靠近的,若是让王爷知晓了……”
“他的话重要还是人命重要?”阮蘅打断他,绕过他就往内走,“对了,他这几日怕是还得耽搁在城中,我这儿的事别告诉他,他会分心,还有,我做了几个药囊摆在屋里,你让人回去取来给他送去,说好了两日一个,就隔日送去,别让他发觉了。”
“姑娘……”
阮蘅笑了笑,“去吧,劳烦了。”
“姑娘,那属下将那孩子送到内村余神医手中?那儿都是染了天花之人。”
阮蘅摇了摇头,“不送,孩子年岁小,送那儿他更撑不住,就留在这儿,我亲自照顾他。”
末了,阮蘅又不放心地留了一句,“我会照顾好自己,你们千万别告诉他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读者“姓墨的”,灌溉营养液+2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