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宴被领进来,便看到祖孙二人相处的温馨境界。沈宴默一下,慢慢走上前,向老侯爷见了礼。
刘泠看到老侯爷的手抬了抬,指向沈宴。她不解地看去,不知道爷爷的目的。沈宴也疑惑,走近了一些,老侯爷的手仍直直伸向他,在半空中颤得厉害。
沈宴稳稳握住老侯爷颓然摔下去的手。
老侯爷看向他的目光略欣慰,手上使力。
刘泠迷茫中,见老侯爷使尽全力,把她的手放入沈宴手中,示意两人交握。
“老侯爷,”沈宴微迟疑,反手握住了刘泠的手,沉稳又自矜,“我会待好好待她的。”
老侯爷张着嘴,刘泠毫不迟疑地把耳朵凑到了老人家微动的嘴边,他声音虚弱,“阿泠……爷爷……希、希望你们……早点成亲。我怕、怕……”既怕自己熬不住,又要日久生变。
刘泠迅速点头,“爷爷你希望我们什么时候成亲?明天好吗?”
“……”沈宴无语地往她一眼。
病了很久的老侯爷,终日晕沉沉,此时却目有笑意,小阿泠这么着急……他不觉得她没脸没皮,只觉得她坦率而可爱。
他说,“沈宴,阿泠就交给你了。”
沈宴郑重行礼。
老侯爷见了他们二人这么久,现在已经疲惫不堪。门外侍女提醒他们,老侯爷需要休息。看到老侯爷闭了眼,刘泠站起来。她与沈宴并肩而立,酸楚地看着这个老人。沈宴见她半天不动,叹口气,拉着她的手,带她出去。
但走到门槛边,刘泠不肯走了。
她低头想半天,仰头,“沈大人,你跟我爷爷告个别吧。”
“……”沈宴愕然,现在才告别的话,那他刚才那个大礼是在唱戏吗?
刘泠抿唇,“我想你改口,跟我一样,叫他一声‘爷爷’。”
床榻间本已合眼的老侯爷,眼睛突然睁大,望向门口。阳光下,青年立在少女身旁,长身直立,他回头,对上老侯爷期盼的眼。
沈宴笑了笑,语气温和,“好。”
“爷爷,我和刘泠走了,改日再来见你。爷爷放心,我会疼爱刘泠,让她开怀的。”
“你、你要像我疼她一样……”老侯爷嘴角抖着,声音低弱。
刘泠听不到老侯爷的声音,沈大人却显然听到了。他答,“我会比爷爷更加疼她。”
一个“一样”,一个“更加”。要求不一样,体会不一样。老侯爷此前只知道沈宴严苛自律,办案时冷酷无情。现在,在青年的回话中,他初看到沈宴的傲气和自信,还有对刘泠的点滴心意,这让老侯爷放心。
见过老侯爷后,刘泠的心情不太好。沈宴当时没有多说什么,但第二天,刘泠进宫时,听贵妃娘娘跟她建议,婚礼在两个月后办,让她怔了一下。
贵妃娘娘惊讶,“阿泠你不知道?看来是沈大人单方面的决定啊。昨夜沈夫人可是连夜进宫,跟我提的这话。”
刘泠讶然后,低头微笑。沈大人记得她的犹豫和伤心,他口上不说什么,却为她做了很多。确实,如果女方提议提前办婚礼,总是不太好。而刘泠去跟沈宴提,还是显得她太急。沈宴直接跟沈夫人建议,说他急。
贵妃娘娘掩口笑,跟刘泠说起沈夫人昨晚跟她讲的八卦。
沈宴难得回家一趟,就跟沈夫人提婚事提前的事。沈夫人很不解,“你们都定亲了啊,干嘛要着急?婚礼是一辈子的大事,宴儿你不知道,娘盼着这一天,盼了很久了。你们现在的孩子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你大伯母天天生无可恋,跟我说,昱儿看起来就打算是终身不娶、老了直接出家,她早就绝望了。你吧,也没比昱儿强多少……哎不说那些了。总是婚事下来了,沈家可不是小门户,婚事不能满意……”
沈宴凛着脸看沈夫人侃侃而谈,在吃过饭后,母亲的数落还没结束,他诚恳打断道,“我很急,真的很急。”
“……”沈夫人无语了。
所以沈夫人就进宫跟贵妃娘娘说了。
但刘泠只是笑,却一副不知情的样子。
贵妃娘娘转了眼,试探问,“既然阿泠不知道,需不需要再等等,我跟沈夫人谈谈?”
“不用了,”刘泠答,“我听伯母和沈大人的意思。”
贵妃娘娘便把意思传达给了陛下,陛下那里当然不会有问题。陛下还暗示这场婚事大办,盖因为大魏在和夷古国打仗,百姓难免不安,为昭示我国威,陛下要借这门风光的婚事,给天下百姓安心。大家都没问题,有问题的是礼部,本来慢条斯理的备婚过程,一下子提前了将近一年。什么都没准备好,礼部顿时忙疯了。
贵妃娘娘跟刘泠商量,决定让刘泠从皇宫嫁出去。刘泠感谢贵妃娘娘的好心,毕竟在邺京这边,她和舅舅家刚闹得很僵,她爹娘回京的决定都很勉强,如果贵妃娘娘不管她,她都不知道从哪里嫁。
徐时锦淡笑,“有什么急的?你姓刘,又因为和亲的事受了委屈。从宫中出嫁,是陛下对你的补偿。多风光,别的那些公主郡主,可没有你现在的好风采。”
在刘泠的府邸中,刚送走了一批人,就迎来了徐时锦。徐时锦最近热衷于跟刘泠的交际,婚前对好友的开导,也让徐姑娘心情愉快。
刘泠坐在梳妆镜前,看徐姑娘翻看收到的贺礼。刘泠心中猜测,她的婚事能这么顺利,她什么都没做,就解除了和亲一事,和亲还带给了她现在这么大的利益,徐姑娘功不可没。不过刘泠和徐时锦之间从不谢来谢去,自己心里知道,记着恩情,下次还回去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