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如清在心里啧啧了两声,这人是真敢说啊。他这意思不就是说秦家一开始并非他的第一选择么,就不怕秦家因此恼怒,把你轰出门去啊。
老祖倒并未着恼,又继续问:“既已选择了张氏,又为何另投他处,你也是世家出身,知晓两头摇晃是大忌,不怕我秦家对你生出意见吗!”
唐子凤一板一眼地说:“子凤蒙受冤屈,立誓要重返家族,必要找一强大,能稳妥帮助子凤达成愿望的目标,故而一开始选了张家。但子凤进入张家之后,发现其家族内斗严重,族人狂妄
自大,风气不正,已有落败之相。又恰逢那段时间张家与秦家在药坊事宜上起了争执,子凤发现,在回气丹已经经过改良的基础上,秦家竟能更进一步地改良丹方,那时子凤就知道,秦家的丹道造诣远超张家。“
“只是那时子凤并未打算离开张家,此家族虽然**,但是根基强大,若能整治,尚还有得救。遂向张家大长老提了一个要求,说可以帮助张家改变当前劣势,哪知被大长老拒了。子凤就此灰心,这才彻底抛弃张家,转而关注起了秦家。“
“至于老祖所说,就不怕秦家怀疑猜忌于我,子凤以为,不论如何,只要子凤提出要与秦家合作,秦家对子凤的怀疑猜忌就已经在所难免。既如此,子凤只需要实话实说,届时,秦家如何评判,那就不是子凤可以左右的了。”
老祖听完,沉默良久。此子心性沉稳,目光清正,以老祖的眼光,自觉他是没有撒谎的。不过,老祖自然也知晓,知人知面不知心,他的话真假如何,还需后续验证。
在老祖沉默时,秦如清倒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:“你问张家大长老提了什么要求,他竟拒了你?”
她跟郝苟也打过几回交道,略知道些,这人狗是狗,但却是张家少有的聪明人了。唐子凤一看就才华出众,若利用好了,是一柄利器,郝苟能轻易放过?
唐子凤淡定道:“子凤向张家大长老所要丹房掌事一职,被大长老拒了。”
秦如清:“……”
老祖:“……”
丹房掌事?秦如清直接一个仰倒。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丹房掌事到底是个多重要的职位啊!
就这么说吧,秦家现在领着丹房掌事一职的,可是三长老!
这位铁面的实权长老,秦家就没几个人敢跟她龇一龇牙的。结果这家伙倒好,上来就问人家要丹房掌事的职位,这人家肯定不答应啊!
秦如清无语了半晌,才说:“……你被拒得,倒也不冤。”
唐子凤唔了一声,不置可否,想了想后说:“若是张家果真愿意将丹方掌事一职给我,当初的劣势,也未必无法转圜。只是他们不信我,或者说,就算信了,也不愿如此做。”
秦如清咧嘴:“你心里还挺有数啊……”
就算信了,也不愿如此做——这肯定的啊!
把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外族人推上去,那原来的丹堂掌事怎么办?而且你上去了,怎么服众?好处尚且不确定,麻烦倒是一大堆。
秦如清算是看出来了,这人性格有些耿直一根筋的意思,智商高,但是情商颇低——或许也不是低。听他的话,他也不是不明白,就是不想按照那一套去做,有种冷漠地注视着别人,眼里写满了“你们这群鱼唇的凡人”这种感觉。
一番交谈下来,秦如清心里已经有了数,只凭他提供的那两种灵器,此人就已经有让秦家跟他合作的资本,况且他提出的条件也不算过分,只是在借秦家的势,算下来秦家怎么都不亏……只是,虽然合作可以成,却不能就这么直接答应这个人,原因有两点:
一、还不确定他说的话可不可信。
二、此人脾气实在有些古怪,不好相与,需要好好打磨。
如此一想,秦如清便与老祖对了个眼色,老祖与她相处已久,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,微微颔首,秦如清便坐到唐子凤跟前,正面朝向他,笑眯眯地开口了。
“我看你先前为自己挑哪个山头站解释了许多,说得大义凛然,可在我看来,跟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也没什么区别。哪个强你就挑哪个,呵,那照这么说来,未来若是有哪个家族超过了秦家,你又要择优而栖了?”秦如清故意拿腔捏调,说得无不讽刺。
这人的养气功夫倒还可以,被秦如清一顿刺,也没恼怒,只是看了秦如清一眼,
这才徐徐解释。
“子凤既然已经选择秦家,就不会再另就他处了。其因有三。”
“一、见风使舵的人,子凤知其可耻。先前子凤已经更换过一次门庭,若是再换,就不是名誉受损,而是有性命之忧了。”
“二、子凤挑选合作对象,并非只一味图强。若说强势家族,北岭乃至东域的选择都比南岭要丰厚得多。子凤一开始选择南岭,就是因为南岭地处偏僻,世家结构简单,若是去了北岭,如我这样的小炼器师,怕是连门都不给进,就要被轰出来了。“
“三、”说到第三点的时候,唐子凤不知为何顿了顿,目光落到秦如清脸上,又默默移开,他垂眸,“三、能带子凤来见老祖,能容忍子凤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,子凤便知,秦家,很不一般。这样的合作对象,凭子凤的运气,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。”
“如此,若秦家答应与子凤的合作,子凤必会全心相待,绝无二心!”
说实话,“绝无二心”这种话,听起来就像是空头支票,一般就是说着玩玩的,结果被此人说来,却正经无比,凭空叫人生出几分可信之感来。
空气大约静默了那么三秒,然后秦如清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她边笑边说:“你这人,倒挺实诚,问你点啥就一顿解释。你解释的理由挺多,也挺好,可怎么也掩盖不了你抛弃张家转投秦门的事实啊!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,若你的本质就是个长得可靠齐整些的墙头草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