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道成却不然,他心里想了很多。如果映儿没嫁人,他不会有丝毫迟疑,二话不说就用扫帚将人赶出去,可他还记得回门是映儿跟他说的话。
他沉吟半晌,才开口:“我的女儿,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,从没受过委屈,因此养的娇纵任性些,我是知道的……”
晏道成看着他,一字一顿道:“但映儿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,既然是发生争执,双方都有错处,你能不能告诉我,摔下楼梯之前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谢九桢沉默不言,正厅的气氛一下就降到了冰点,晏道成点了点头,道:“好,你不说,我问问别人。”
“碧落,你说。”
碧落平日里话最多,也最向着她的小姐,在鹤颐楼时都愤愤不平,此时却有些慌张,她看了清月一眼,突然扑通跪下,吞吐说道:“奴婢,奴婢和清月当时都在楼下,听得并不真切,只知大人和小……夫人发生了争执,夫人还提到了‘休书’,说要回平阳,之后——”
“之后怎样?”晏道成脸色已十分难看。
清月却忽然当着众人的面把正厅的门给关上了,然后也挨着碧落跪下,碧落这才哆哆嗦嗦道:“之后,奴婢就听到,夫人说什么祝大人和太后百年好合……”
她这话一出,父子二人才知道清月刚才为什么要关门,晏归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,脸色几度变换,如此惊世骇俗的话,两个丫鬟不可能捏造,若是真的,就不仅仅是争执那么简单了。
晏道成怔怔地转过头,看着谢九桢,眸中震惊到无以复加:“这……是真的?”
成亲之前,他特地查了谢九桢在洛都的关系网,害怕他在外有风流债,给晏映气受,却发现他出奇的干净,但倘若碧落说的话不是信口开河,太后……太后他是万万查不出来的。
这门亲事似乎也是太后颁了懿旨定下的。
星沉见大人不说话,急得站出来解释:“晏老爷,这件事其中有误会——”
晏道成脑子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,几乎是下意识就问了出来:“当初在隐龙山的贵人,莫非就是……太后?”
他看着谢九桢,忽然立了眼色,上前一步,逼问道:“映儿在隐龙山遭遇的歹人,是不是就是太后的人?让我女儿遭受不白之冤,被你救起,她再颁下赐婚懿旨,用我女儿替你们不清不白的关系做遮掩是不是?”
他将心中猜测说出,发现竟然能自圆其说,许多原来不明白的细枝末节都清楚了,若这些都是真的,那他女儿岂不是太可怜也太倒霉了?
谢九桢终于不耐地皱了皱眉,道:“不是。”
晏道成已经不信了:“太傅大人在洛都手可遮天,一定能查出来当初是谁害了映儿,你敢去查吗?”
谢九桢不接话。
晏道成轻轻点了点头,当作默认,想起回门时女儿跟他说的话,他知道映儿是真的很喜欢谢九桢,而这种喜欢,也许在翠松堂进学时就开始了,只是他从来没在意过。
真心喜欢的人跟别人有瓜葛,还逼她说出回平阳这样的话,映儿一定是真的伤心了。
他想了半晌,才低声说道:“不管怎么说,我将她交到你手里时,她还是完好无损的,当初在晏府,我强迫你在先,是我做错了,既然从头到尾都是错的,现在纠正也不晚。”
谢九桢袖口一动,嘴角轻扯,刚要说话,管事来敲门,声音满是欣喜:“老爷老爷!小姐醒了!”
众人一惊,随即脸上狂喜,晏道成急忙打开门,其他人也跟上,他们到时,晏映正坐在床上,额头上包了一块布,双眼发红,见着晏道成就哭了:“爹爹,你说我怎么那么笨啊!”
她委屈地忍着眼泪,又像哭又像笑:“走个楼梯都能摔着,还摔得这么疼,我要气死了!”
跟过来的人都是一怔,怎么都感觉这不像是伤心欲绝的人会说出来的话,晏道成心道幸好,挨着床边坐下去,颤巍巍地摸了摸她的额头,不敢用力:“还疼吗?”
“疼啊!”晏映喊到,然后转头看了一圈屋里的人,她神色正常,只在目光落到谢九桢身上时一顿,眼中有打量,思忖,惊诧,还有点惊艳。
就是没有熟悉。
谢九桢突然迈步走过去,高大的阴影落下来,他眸中有温柔和庆幸,可晏映却往后躲,她偏了偏头,指着他问晏道成。
“这人是谁呀?”她神色困顿,眼中疑惑都真真的。
看得众人大惊。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