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济叹了一口气,放开手站了起来。
“是之前的伤没好,”魏济没有吊人胃口,光是看谢九桢的脸色,他也不会自寻死路挑战他的怒气,“她脑中果然有瘀血,这几次失忆似乎也是因为这个,我之前给她开的方子有活血散瘀的,可是……”
魏济顿了顿,神色古怪地看着谢九桢:“若是开药,这瘀血不是什么大事,只是她现在不宜用药。”
晏晚没明白:“为什么?”
“她有身孕了。”魏济看着谢九桢,硬着头皮道。
这话一出,屋里瞬间陷入了安静,晏晚面色一喜,转而又变成苦恼,而后面的原随舟却是怔在那里,一动也不动,他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,好像有什么在静悄悄的溜走,有些心酸,又有些难过。
只有谢九桢面无表情。
半晌后,他才开口,声音低沉可怖,把魏济都震得心跳停了一瞬。
“你知道我最想听的是什么。”
魏济咽了口气,暗中咬牙,但他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不正常了,根本不能跟他理论,心里快速运转一圈,他道:“我可以稳住她的胎气,尽量在孩子没生下来之前,让她体内的瘀血块不危及性命——”
“只需要保住她的命,别的可以一概不管,我不想听到‘尽量’两个字。”谢九桢直截了当地打断他的话。
魏济和晏晚都是一怔,前者挤了挤眉毛,不确定他话里的意思:“你是说,不要这个孩子了?”
晏晚根本不相信谢九桢会做出这样
的决定,跟周老夫人不同,大胤对子嗣尤为看重,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晏晚身上,她能想到周老夫人第一选择绝对会保全肚子里的孩子。
魏济却摇头:“这我真的保证不了。”
“她体质不算太好,这半年来又经历许多祸事,身心皆有损伤,小产对她来说也是走一道鬼门关。亦清,我是医者,既然要救人,我就会选择最好的解决办法,尽我所能,保她们母子平安。”
谢九桢却忽然皱起眉头,呼吸加重几分。
魏济脸色一变:“亦清,你——”
谢九桢抬手打断他,他走过去,撩起衣袍坐到床边,用手指背轻轻碰了碰晏映的脸,动作轻柔小心,又有几分贪恋。
晏映睫毛颤了颤,发出了浅浅的痛吟声,谢九桢的手往回一缩,她就睁开了眼睛。
是熟悉的床帐,是熟悉的被子,是熟悉的气息,夹杂着重重的龙延香,她脑中一片混沌,视线从那只手,慢慢向上移,看到那张脸时,才觉得有一分陌生。
众人见她醒了,都面露喜色,只有谢九桢幽幽地看着她,脸上的神情不容琢磨,眼中似乎混杂了太多情绪。
害怕,胆怯,躲闪,慌乱。
“你……”晏映想问他你是谁呀,可是看到他那张脸,竟然堵在喉咙里问不出来,仿佛只要她一开口,他就会崩溃一样。
晏映张了张口:“你怎么了?”
一个撞伤脑袋躺在床上的人,问别人怎么了,说出来十分好笑。
只是没人笑得出来。
谢九桢给她紧了紧被角,温热的手指肚剐蹭着她的侧脸:“你还记得我是谁吗?”
他终归还是自己轻声问出来了。
晏晚不记得,她乖乖地摇了摇头。
然后她看到纳入整个眼睛的那张脸,有些微的失望,而那失望在渐渐扩大,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激起一圈圈涟漪,惹得她呼吸发紧,心也跟着有点疼。
不远处的原随舟皱了皱眉。
谢九桢没回头:“你们出去吧。”
他声音听不出起伏,至少晏晚无法看透这个太傅大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,她还想说句话,却被魏济扯了扯衣角。
几个人都走了出去。
晏映只是看着谢九桢,人都走了,她也没觉得害怕。
“那你是谁呀?”晏映撑着身子坐起来,她觉得自己还是得问清楚。
可她话音刚落,就忽然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,谢九桢将她紧紧扣在怀里,呼吸落在她颈间,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香气。
晏映好像感觉到他身上的冷冽,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坚实的后背,小声道:“你怎么了呀?你是不是在难过呀?没关系的,人生的路那么长,总有落寞失意的时候……”
作者有话要说:加了一句话。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