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坐船?”一名亲卫迟疑道,“可我们来时皆沿着河道,若是顺流而下,路过大军时不可能没人看见。若是逆流而上……这……这儿只能开小船,恐怕对方也没有足够的人力能划到上游罢?”
“不查查怎么知道?既然陆路已经全部查过,一无所获,焉知水里就没有?”奚旷神色阴郁,一夹马腹,扬鞭而起,“走!”
奚旷自昨夜交代完朱策这几日的军中要务之后,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军队,在山林里搜寻。
他总觉得,以桑湄的性格,倘若被人劫持,一定会试图在半路留下点什么。可无人能找到她留下的线索,那便要么是她无法留下线索,要么就是……她不愿留下线索。
他知道她的算计,他知道她一定在谋划着出逃的机会,两次沐浴一定是别有用心,可刺客偷袭,却一定不是她能预料的事情。
但若是……她宁愿被人劫走,去博取一些未知的机会,也不愿意忍辱负重待在他身边呢?
一想到这样的可能,他便觉得心如刀割。
他在山林中找了一夜,被亲卫追到时,已经离去甚远。如今再掉头折返河道,他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期望找到什么,还是不期望找到什么。
一行人赶到河边,原本在附近驻扎的大军已经启程,惟有河流依旧缓缓流淌。
按照奚旷的指示,几名亲卫都下了水,在河道的几段分开搜寻痕迹。
奚旷亦如是。
白天阳光照射,河水比夜晚看上去更加清澈。但这种清澈,也只是能依稀看到有游过的鱼影,远不到一目见底,“皆若空游无所依”的地步。
奚旷沉入水中,想要看得更仔细些。
两岸是波浪打磨形成的土壁,河底是天长地久沉降的湿泥。他睁开眼,只能看到浅碧色的水草在河底摇曳。
忽然,听到极远处一声响:“这是什么?”
所有人陡然从水里站了起来,往离得最远、几乎已经成了一个点的亲卫那里看去。
那名亲卫极快地翻身上岸,连衣服也来不及穿,赤着上身匆匆跑向奚旷,呈上一物:“属下在水底淤泥里摸到了这个,请殿下过目!”
奚旷从他手里接过那物事,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吊坠,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符号,看着似乎有点像梵文。
他不认得此物,正拧眉观察间,旁边凑过来的另一名亲卫当即插嘴道:“这不是姚阿贵的护身符么?”
找到此物的亲卫一愣:“什么?”
“嗐,这是姚阿贵的护身符啊,不是什么敌人留下的东西!”那亲卫叹了口气,“姚阿贵新婚一个月不到,便随军来南邬打仗,这是他新娘子特意为他去寺庙里求的护身符,他有事没事就喜欢拿出来炫耀给大伙儿看!”
奚旷抬眼:“当真?”
“姚阿贵嘴碎,我都见着好几回了,殿下您不信回头去问问他。”那亲卫道,“肯定是之前去河里洗澡,一不小心落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