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江……”
江国良笑容灿烂道:“江国良。”
“对对,江国良。”小王主任寒暄着:“你现在考到哪里去了啊?”
“我现在在呈祥镇中心小学当老师。”
那头,江爸已经见到了身披大红花回来的江柠。
又不是古代,身披红绸红花,本来是个特别尴尬搞笑的事情,可在这里,在这个村子,却一点也不搞笑,江爸,包括整个江家村、丁家村、施家村的人都觉得荣耀到不行。
江家村有很多嫁到周围村子的姑娘,也有他们村子嫁到江家村来的,几个村子又都是同一个大队的,相互之间不仅认识,还有许多有亲戚关系,他们此刻望着江柠,望着江爸江爷爷,只觉得江家简直太荣耀了,尤其是,当江柠走上自家简陋的高台,站在自家破旧矮小的下面砖石上面土墙的灰扑扑的屋子前,身披红花的她,像是有万丈光芒照射在她的身上,让周围的人久久的注视。
吴记者当然也注意到了周围家家户户崭新的二层小楼,和江家灰暗破旧的屋子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摄像师也很会拍,他马上就找到这种落差,将隔壁江大伯娘家贴着白瓷砖,因两个儿子楼房建在了一起,而显得格外大的楼房,和与他们比邻而居,缩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墙根下的灰砖灰瓦又矮小的房子,形成巨大的反差感。
这种反差感,正是他们想要的。
他将周围的环境一一拍摄好,然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:“大个子来了!”
“村长也来了!”
“老书记也来了!”
老书记在村里威望还是很高的,哪怕已经退休了,可村里人依然很尊敬他,不然也不会因为他的影响力,让他的女婿成为下届大队书记的有力竞争者,实际上,下一任大队书记,还真是他女婿,后来因为将大队部的钱,拿出去放印子钱,被人举报后,被查,那都是十几年后了,他女婿早已经拿着这些年用大队部的钱放贷的利息,在距离沪市很近的一个城市买了房,全家移居到那个城市了。
江爸极其热情的上前和孙校长、大小王主任一一握手,又和摄像机大哥握手。
吴记者对着镜头说:“下面我们就来采访一下培养出了两个大学生,其中一个还考上了京城大学的传奇爸爸。”
传奇爸爸四个字,让江爸兴奋的脸色通红,笑容快咧到耳后根了,不停地说:“不敢当不敢当,其实我也没做什么,我几个儿女都十分省心,平时都不用我们管,他们自己就知道努力学习。”
“对于您的女儿取得这样好的成绩,你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江爸高兴地说:“从小,我就告诉我几个儿女,一定要考大学,只有考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,只要他们能考上,就是博士、博士后我都继续供他们读,我这个女儿,从小就聪明,不管教什么,一教就会。”
他突然想到,他曾经见人就夸女儿聪明,结果女儿上了小学之后,成绩在班里泯然于众,宛如小透明一般,还被认识他的老师们嘲笑,说他牛皮吹破了的事。
那几个老师是许家村的,可惜他们不在,不然他真想大声问他们:“我到底有没有吹牛!我女儿是不是很聪明!”
江爸此时已经完全美化了江柠小时候的记忆,兴奋地说:“她还没上学的时候,五六岁,就会被唐诗三百首和九九乘法表,背的滚瓜烂熟,小学一二年级就开始背文言文!那么长的文言文,她都能通篇背下来,三年级就会做五年级的小学奥数题了。”
他带着记者来到他和江妈的房间,他房间有一个书架,上面摆满了书,除了他给三个孩子买的一些学习的书籍外,还有什么《辞海》《鸡鸭养殖指南》等许多书籍。
江爸抽出一本很旧了的《文言文大全》《小学生奥数竞赛题》等书籍,给吴记者看里面曾经江柠背书做题时留下的痕迹,摄像师就跟在后面拍。
因为房间不大,里面又摆满了衣柜橱柜,跟进去的人不多。
这些书,本来是买来下教给江松看的,可江松性子跳脱坐不住,根本不愿意看这些,江爸前脚教他,后脚他就跟猴子似的蹿不见了,你追都追不上他。
后来给江柏看,江柏也没兴趣,于是他的一腔好为人师的父爱,全部给了年龄最小的江柠,这一书架的书,只有江柠是好好的看完学完了的。
不得不说,江爸是个非常爱惜书的人。
江家三个孩子,从小到大的书,都被他很好的保存收藏着。
他爬到屋顶。
江爷爷因为巡山的缘故,每年山上有什么树死了,他都拖回家,这些年下来,屋顶横了满满一排的树,就等着哪年盖新房,这些树木能用的上。
他从这些树上的菱角盆中,搬出来一个大箱子下来,擦去上面的灰,打开一看,里面全是江柠从小到大的各种书,除了部分被江松小时候不懂事,撕了折成飞机和各种正方形的纸牌方去玩了,就连她小时候的作业本都保存下来了。
这事情,江柠知道。
后来,江家建了大房子,在楼上朝阳的那间房,做了楼上的会客厅,这个会客厅内,有一整面墙的书架,安装着玻璃推拉门的书架上摆满了江松、江柏、江柠那么多年的所有书籍、奖状、获奖证书。
她每一次过年回到老家,在看到那些她小时候的印记,被仔细保存着的时候,她也不是不触动的。
江爸总是这样,在她看透这个世界、这个村子、甚至是他的本质之后,偏偏又给你保留着一点温情的东西。
而这点温情,他不是装的,他是真的。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