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微居士声音沉闷,徐瑾瑜听着,却觉得山长对于这位叫穆衡的学子感情着实不同。
当初,山长那封择录函让他入了东辰的门,已是知遇之恩,而此刻看着山长这般模样,徐瑾瑜心里也并不好受。
徐瑾瑜沉默片刻,随后轻声道:
“山长,穆学子之事牵扯颇深,但今日学生既然遇到,若是他当真被逼深陷泥潭,那学生必不会坐视,定会想办法助其脱困,您且宽心吧。”
翠微居士闻言,缓缓抬起头,那散乱的花白发丝在空中乱颤,那双清澈微红的眸子看着徐瑾瑜:
“好,好,若是他真的是个清白的,还请徐小友伸手拉他一把,倘若不是……也请告知吾一声吧。”
“定不负,山长之托。”
徐瑾瑜轻轻点头,随后退出了黛山院。
而翠微居士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于门口,不由长长一叹:
“后生可畏啊,吾本以为幼树于林,还需风吹雨打,待他日方能遮风避雨,未曾想已是鸿翔鸾起之势……”
翠微居士亦没有想到,当日自己送出去的那封择录函,会为自己留下这样的人物。
当日他才与徐小友说起穆衡之事,而今他便已经将人寻到,哪怕,是穆衡做出了那样事。
可,徐小友小小年纪,便能有如此作为,翠微居士觉得自己很能期待一番。
……
穆衡一去,如泥牛入海,再无踪迹。
纵使顾世璋得了徐瑾瑜的传信之后,上奏圣上并派人持令沿官道向北出发通缉此人,可也始终没有一星半点的音讯。
这简直是一件不合常理到不可思议之事!
穆衡乃是独自出逃,就算是城门外有接应之人,可是这一路走去,他们要不要换马?要不要吃喝睡觉?
马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得之物,凡购买必须在官府登记,而北地多陡峭险峻之地,最适合马儿奔跑的也只有官道。
穆衡一个普通人,就算是提前三日奔逃,又如何能躲过官差以八百里加急之速所传递的通缉信息?
再退一步,如若穆衡真的没有走官道,而去了乡间小路,那便更是自投罗网!
要知道,对于这个连坐之法盛行的时代,普通百姓见到了陌生人进村,自是要多方盘问打听的。
怎么可能这么久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?
七月底,酷暑炎炎,哪怕是傍晚时分,鸣蝉也似乎因为燥热难耐,只是有气无力的低鸣着。
“整整四个月了,穆衡此人有画像,有名有姓,却还是毫无踪迹,顾大人现在看到我都叹气,估计是后悔当初没把人让我带走了。”
魏思武坐在葡萄架下,喝着樱桃酱茶,悠哉悠哉的看着天边的火烧云。
葡萄架是静暖园一直有的,而樱桃酱是徐老婆子和徐母知道孩子们都喜欢,特意抽空回去了小石村一趟,采回来的。
“促狭,这话这是被顾大人知道,思武兄怕是以后都不得闲了!”
徐瑾瑜弯眸一笑,魏思武只摆摆手:
“那顾大人也怪不到我头上,穆衡此人平平无奇,可是一日不寻到他的踪迹,便会让人觉得心里不舒坦。我总觉得……他背后所牵扯到的,远非眼前这一星半点。”
这件事给魏思武的感觉,就像是眼睁睁看着一只跳蚤跳到自己身上,也知道有这么一个跳蚤在,可就是找不到。
难受啊!
“那是自然,此事之上那背后之人的手脚实在太过干脆利落了。”
徐瑾瑜抿了一口红艳艳的茶水,润红了原本粉白的唇瓣。
“谁说不是呢?想我当初好容易找到了那给长乐伯府推荐霞光锦的店家,可待我寻去之时,却是人去楼空。
第二次!这是第二次让我扑空了!若是等我抓到那幕后之人,一定要给他个满面桃花开!竟然这么耍着我玩儿!”
魏思武气的一气将樱桃酱茶饮尽,这才觉得气顺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