灾年之时,区区老媪如何能寻到肉食?她的家人不知吗?如若他们知道,又为何不制止?
方才诸君在看一个大仁大义的老妇人,可若是换一个角度,这不比那些妖狐鬼怪的志异话本来的刺激?”
徐瑾瑜语带轻讽,他端起茶碗润了润嗓子,又淡淡道:
“况且,段同窗讲故事怎么也不把故事说全了,诸君此刻倒是急着动容于那老妇人的大义。”
徐瑾瑜看着提出这个故事的段子苓,慢悠悠道:
“这则故事出自宁州民俗录,前半篇讲的是老妇人的大义,可等老妇人不再以后呢?
能坐视自己家人割肉供奉自己的人,饥饿之下,弱肉强食也是很正常吧?
后半篇,则是整整一村之人,都在彼此吞食中度过,最终,灾年结束,整个村子竟是只剩下一个人。可一人之力何其有限,此一人最后也因为饥饿而亡。
然而,整个村子的人,都没有发现,在他们村庄数十里处,便是一面无人发现的森林。”
徐瑾瑜当初读到结尾的时候,也觉得这个结尾很是有趣。
作者所描述的是正常年间的人,也是灾年的魔,可若是他们未曾墨守成规,发现那片无人问津的林子,岂不是都能活命?
“今日在坐诸君皆已为贡士,他日若是入仕,要是这么容易被只言片语蒙蔽耳目,可要不得。”
徐瑾瑜话音落下,众人一时面红耳赤,冲徐瑾瑜一拱手:
“吾等受教。”
徐瑾瑜摆了摆手,捏起豌豆又嗑了起来,只是本来的随意之举,可却被少年做来,优雅的如同抚琴奏乐。
头顶的二重奏又开始了,只是这一次诸学子纷纷未敢多言,都安静如鸡的坐在原位。
经此一事,他们算是明白,会元就是会元,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越过的。
就连段子苓听了徐瑾瑜的话后,随后暗恨不已,咬牙切齿,可他清楚的记得,这篇故事确实有后文。
只不过,因为前者更能彰显他们讨论的主旨,只不过他并不大记得清楚后文。
最重要的是,那本民俗录本就鲜为人知,那徐瑾瑜他又是从哪儿知道的!
因为一瓶子不满,半瓶子晃荡,段子苓眼睛都瞪红了,可也没有胆量质疑。
他决定回去多翻翻书了。
贡士们这厢安静了下来,而作为主人翁的永新侯终于登场了。
今日永新侯穿着一身较为家常的衣裳,看上去并没有勋贵的盛气凌人,等看到一众贡士时,也是目光慈和:
“好!好!好!都是一群青年才俊啊!”
不得不说,这一批的贡士不管是年龄还是容貌,都可以称得上是历届最好的。
“学生等见过侯爷,侯爷万安——”
众人纷纷起身见礼,永新侯抚须一笑:
“免礼免礼,都坐,都坐。”
众人纷纷落座,永新侯环顾四周,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了徐瑾瑜的身上:
“这位便是今科会元,徐郎君吧?果然是少年英才,不同凡响啊!”
“侯爷谬赞了。”
徐瑾瑜对上永新侯那过分亲热的目光后,只觉得浑身不自在,但也冷静应对,却是让永新侯又高看了他一眼。
永新侯随后笑眯眯道:
“方才诸位郎君争辩之说,本侯也略有耳闻,倒是不知徐郎君的答案……仅以前篇应答即可。”
徐瑾瑜在藏拙与直言中,还是选了直言,就像思武兄所言,永新侯也不能强绑了他入洞房,他没有必要因为一时藏拙,却让自己失了风评。
“方才学生已经言过,如若那老妇人的子女已经壮年,老妇人却还如此,这便不是大爱大义,而是害。”
“哦?这话怎么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