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过去——房门外,又是一个庞大的、看不到尽头的空间,门窗锁死紧闭,空气中弥漫着机械的味道,门的左右两边都是透明的实验室,隔着三重检验门,林水程看到了一台接一台的量子计算机。
他抬脚往前走去。
这一刹那,林水程有一种错觉——自己仿佛没有被绑来这个不知名的地方,而是来到了什么科技展馆中。
除去旁侧两列的量子计算机,这个空间仿佛被布置成了当代计算工具发展史的展会,从里到外,展示着“结绳记事”的绳结,再是算筹、算盘、机械计算机,每一个展品底下都有着详细的资料介绍。
林水程一个一个地看过去,看见了电动制表机,紧随其后的是旧时代的电子管数字积分计算机,随后是晶体管、集成电路数字机……越往前走,计算工具就越先进,大规模集成电路计算机之后,介绍牌腾挪出了一大片地方,给墙体背后的巨型量子计算机。
第一代,第二代……直到第五代,每一代的量子计算机都被收纳到此处,并且每种都不止一台。
这几乎是无法想象的,连七处那种核心科学中心,也只有两台量子计算机,而这个不知名的小地方,却有整整上十台!
rando背后,到底是什么人?
系统提示音响起:【重复,问题2:对神来说,最重要的化学元素是什么?请注意,你只有一次回答机会。】
林水程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,他的脚步微微放缓了。
化学元素有许多种,对方问的是“神”而不是“你”,证明他们有心考验他对这件事的了解程度。
——但他应该知道吗?他应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?
他此前的二十多年里,除了陈浪给出的那仅有的几句意味不明的话,他要到哪里去寻找答案?
林水程的脚步停下了,他调动着所有的精力思考着这个问题——这看起来与挑衅和戏耍他无异的问题。
他强迫自己努力去思考,去搜刮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,他心底隐约浮现出了一个答案——但是他无法解释那个答案的来源,也不敢保证它的正确性。
他只有一次答题机会。
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时候,就在这个时候,电子音又说话了——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重复。
【这个题有难度,那么就为你跳过吧,可以推后到后面来回答。第三个问题:请回答,世界上最复杂精密的算法系统存在于哪里?如果你回答出这个问题,你眼前的这道门会继续为你打开。】
林水程怔了一下。
他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空间,隔着很远的距离,林水程发现前面灯光暗淡的地方的确有一扇出入的门。
他抬脚往那边走去,然而走着走着,林水程的脚步再度放缓。
走到这里,他周围的陈列物品已经变了——量子计算机之后,展柜是无数个空瓶子。
这样的陈列方式,仿佛是这些东西的主人在表态:到这里之后,空着的瓶子代表着如今最高的计算工具之后,已经是一片空白。
然而林水程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想法的错误——空瓶子之后,他开始看到大片大片盛着溶液和不明物体的瓶瓶罐罐,空气中刺鼻的气味让人有隐隐作呕之感。
那是消毒水混合福尔马林,还有其他化学试剂的味道。
林水程微微凑近了一些,随后他看到了瓶子里的内容——灰白色的标本,大脑的标本,看体积大小与结构,是——人脑!
灰白的大脑被切成块,沟壑错杂纠缠如同死去的蠕虫。
林水程意识到这是什么之后的第一时间,立刻弯下腰干呕了起来。
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人体标本,但是这个场景中突然看见这样的东西,他也无法解释那种突然翻涌上来的厌恶——与微茫的崩溃。
他看见了大脑标本底下写着的人名和编号,记载着大脑主人的岁数和性别,上至六旬挠人,下至婴孩,那柔软稚嫩的人体组织被泡在灰败的溶液里,那些沟壑里仿佛藏着死亡本身,正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。
尽头的一罐标本之下,写着的名字是:王怀悦,31岁。
林水程干呕得更加厉害了,生理性的泪水涌上来,连带着肺部都仿佛被压缩了一样,让他无法呼吸、浑身刺痛,那种渗入皮骨的痛,仿佛被雷贯入全身,击碎他眼前的整个世界。
胃部的痉挛迅速地波及全身,林水程蹲了下来,浑身冷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