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春的夜里略有些凉意,苏燕却被折腾得一身薄汗,待她哭过几回后,徐墨怀总算停了,起身给她披好衣裳,地上还散落着被压到发皱的外袍。
他直起身跪坐在苏燕身前,伸手要去掰他的腿,吓得她立刻就撑着手臂往后退。
“不作弄你,只看一眼伤。”徐墨怀也知道自己有些过火,说的时候也软了语气。
苏燕愤愤地瞪了他一眼,到底没继续挣扎了。
徐墨怀倾身去看她被磨到微红的膝盖,一本正经道:“明日兴许要有淤青,我给你上些药。”
她又困又累,也没心思与他计较,任由他拿着帕子给她清理上药,迷迷糊糊地听见他说:“我记得你从前偷偷给我上药,一边叹气一边说孽缘……”
苏燕猛地想起这回事,装作没听见默不吭声,他微俯下身,说道:“天予弗取,反受其咎……果真应了这句,无论是良缘还是孽缘,我都甘之如饴,永不放手。”
她沉默了好一会儿,终于轻哼一声,别扭道: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
第二日春光正好,徐墨怀下朝回去的时候,苏燕正聚精会神地听宫人说起宫里的奇闻异事。
他一走进殿门,几个宫人立刻噤声低着头。
“今日清合殿的海棠该开了,我带你去看看。”
若不是徐墨怀提起,她几乎要忘了清合殿这个地方。前世她在此处留了不少伤心事,甚至亲手杀死她的第一个孩子,那时候她无心关注身边的景致,根本不知晓庭中那棵高大的树是海棠。
从前种种再回想起,当真像是大梦一场。
清合殿较为偏远,二人慢悠悠地走过去花费了已小半个时辰,不等走入殿内,隔着高高的宫墙,苏燕已经看到了垂在枝头的海棠。
当走进去,眼前场景更为震撼,满树繁花挤挤挨挨,如同一朵巨大的粉云停在了头顶。风一吹,满树芳菲摇动,花影绰绰。
徐墨怀不知苏燕是否会喜欢,他只是想起过去的一切,总觉得有千万种遗憾,这一世想尽法子填补。“含象殿虽有海棠,却始终不及这棵来得壮丽,很早之前便想带你来看看。”
只是可惜,后来这棵树被他一把火烧尽了,每每想起他都觉得心中有愧,本该是想让苏燕安稳地住在清合殿,后来却不断地让她伤心难过。
苏燕听着耳边花叶簌簌作响的声音,想到自己的过往,眼眶忽然有些酸涩。
“好在如今还来得及。”他抬手折了一枝花簪在苏燕鬓边,低头亲了亲她。
——
重来一世,徐墨怀与苏燕都少走了许多的弯路。而因着有从前的经验,这一世的徐墨怀在政务上避开了不少障碍,早早推行了科举,提拔了对他有用的人。
宋箬进宫后改了名姓,与苏燕十分要好,待徐墨怀也比上一世亲近。只是不曾想她还是阴差阳错的与进京赶考的孟鹤之相识,在徐墨怀还不知晓的时候便两情相悦了。苏燕十分热衷于撮合二人,时常帮着她出宫去找孟鹤之。
而徐晚音被贬出宫,林照依旧死心眼地非她不娶,和族人长辈闹得不可开交,最后在祠堂里挨了罚,找徐墨怀求了恩典,带着徐晚音南下上任。
徐墨怀处理完政事,再看向窗外的时候,雪已经小了许多,宫人正在扫台阶上厚厚地积雪。他顺手拿过斗篷披上,撑着伞往含象殿的方向走去。
不等他走到,便看到前方厚厚的雪堆里趴了一个小小的身影。厚实的冬衣圈着兔毛的边儿,几乎将她整个脑袋都掩住。
徐墨怀蹲下去,揪着徐若瑜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,询问她:“你趴在雪里做什么?”